第五百七十六章
  没多久,宋以真醒了。
  睡梦中的她总觉得有个人潜在暗处盯着她看,她一个机灵就醒了过来。
  “怎么了?做噩梦了?”秦真弯腰去看她。
  宋以真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平时那心心念念欢喜的跟什么似的人儿,此时却有些避让。
  她的动作,让秦真一愣。
  正巧这时,他怀中的孩子发出一阵哼哼唧唧的声音。宋以真睁开眼,秦真微笑道:“看来儿子知道他娘醒过来了。”
  “我看看。”
  宋以真坐起来,自从生下孩子以后,因为怕过病气给孩子,她一直忍着没怎么看。
  如今秦真把孩子抱到她身边,她心里欢喜极了。
  孩子嘟着小嘴,不住吮吸的模样逗的宋以真开怀不以。
  秦真见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阵柔和的光,不免也弯了弯眼,一手揽着她,一手抱着孩子笑:“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宋以真闻言笑了笑,把孩子抱在怀里逗弄了一会儿。便将孩子交给了在外候着的奶娘,依依不舍的看着奶娘抱着孩子下去了,她这才抬头对着秦真笑:“我饿了,传饭吧。”
  …………
  第二天,天空奇异的放晴了。
  连绵多日的云翳在阳光下渐渐消散,天地被春雨洗刷一新,御花园里的花儿也竞相绽放了不少。
  碎雪在一片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中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枝海棠花凑到宋以真面前笑:“娘娘,外面晴好。奴婢扶你出去晒晒太阳?”
  宋以真接过她手里的海棠花枝,微微一笑。
  找了个瓶子将它插起来之后,这才起身走到屋外。她抬头看着高高的苍穹,只觉天空是那么蓝,空气那么透彻,就连空气里都带着一股新泥的味道。
  她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收回目光时,却撞上了那高高的宫墙,风吹动斜伸出去的竹影,发出一阵沙沙声。
  宋以真贪婪的看了眼天空,就收回了目光。
  一早秦真就被礼部的人请去,为了后面祭祖的事情忙碌。
  春天的太阳看着大,却因为刚晴还是有些冷。她让碎雪搬了凳子在海棠花树下,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看着红纤替她绣肚兜。
  宋以真看了看,忽然道:“你会做小孩儿的衣裳吗?”
  红纤点头:“娘娘想替小皇子做?”
  秦宋双真一生下来,秦真其实想把他立为太子。
  可却被宋以真拦住了,她觉得那么大的衔压在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头上,太震命,不如等孩子大点再说。
  秦真只得依她,想来孩子也是可怜,刚出生娘因为身体缘故不能亲近。而爹一心只有娘,时常被他遗忘在脑后,也就这几日秦真想用孩子唤住宋以真才时时刻刻把他抱了过去。
  秦宋双真这才有了点存在感。
  宋以真想起孩子,嘴角浮现一抹温柔的笑意:“我想亲手给孩子做件衣裳。”
  红纤听了放下手里的活计,欣然点头。娘娘这几天心思郁结,让她找点事做来打发时间也挺好的。
  宋以真和红纤当即就去让内务府捧了布帛过来挑选,选来选去,宋以真选的是浅青色纯棉料子。
  宋以真一步一步地跟着红纤裁剪,穿线,缝制,小孩子细皮嫩肉,宫里给皇子制作的衣裳都是把边线缝在外面, 这样孩子穿起来贴肉也不刺人。
  小孩子衣裳小,做起来简单。
  宋以真刚缝了没几针,宋潜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见他进来,宋以真手一抖,针刺入了指尖。
  她不动神色的放下针,让红纤和碎雪出去守着。
  她起身站起来,走到宋潜面前问道:“怎么样了?”
  宋潜看了她一眼:“你要有心理准备。”
  宋以真握拳:“说吧。”
  宋潜这才道:“秦真的确不是李后之子,我师父、荷姨都被他骗了。”宋潜叹了口气,他师傅一代名士,这一回可栽了个大跟头。
  指鹿为马,污证秦真是是阴家血脉,窃取江山,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一生的英明都毁了。
  不对,现在已经毁了!
  他抬头看着宋以真,见她神色一片震惊和茫然,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能倒下去一般。
  他起身握住宋以真的肩膀,把她推到了椅子里:“更要紧的还在后面。”
  宋以真眼神茫茫地抬头看他,心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明明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真相不堪,让她备受打击。
  宋潜伸手揉着她的头顶道:“李后暗地里生下孩子,知道处境不妙,就把孩子偷偷送进了李家。他小时候是李家为了保住那位皇子,给找的替身。在李后身死,李家被灭之后,我师父受人托孤前去救护他们。却因赶去晚了,正主儿得病死了,秦真因和正主找的像,被追杀的时候这才被戴国舅带了回去。”
  宋潜目光沉沉地看着宋以真:“后面的事情明面上就和我们知道的差不多了,但……”
  他斟酌再三,还是开口:“李后生产是你师傅接生,所以知道孩子后腰上有颗红痣,而秦真没有,所以在宁宗下令杀了你师父之后,就将计就计地杀了你师傅。”
  宋以真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的靠在椅子上,好像整个脊椎骨被人抽掉了一般。她目光呆呆地看着宋潜,什么想头也没有了。
  宋潜用力握住她的手,继续道:“元宵晚宴,秦真中毒,你给他治病换血的时候,荷姨也无意发现了这个秘密。”他嗓音低沉下来:“荷姨怕秘密会给全家带来杀生之祸,死前找到了秦真,以秘密交换保穆府不败,然后自戕而死。”
  宋以真浑身发冷,浑身都僵了。彻骨的寒意从四肢百骸攀爬而上,直接像一柄利剑锐利无比的插进了她的心里。
  “哭吧,遇见这种事儿该哭。”宋潜伸手轻轻拍着宋以真的背,沉声道:“他心里有你,也有天下。但你和你身边的人都被搅进了他的天下里,死的死、伤的伤。”
  宋潜扶着她的肩,沉声道:“随我离开他,咱们到别的地方去。外面的天地宽广,没有背弃和伤害,你可以活的很快乐。可以完成自己的行医梦,你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再不用担心身边的人会在哪一天忽然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