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
温之恒的声音有些沙哑, 带着些许性感, 叶甜保证，如果被那个世界的褚伊听到，一定会脸红心跳地尖叫, 不过温之恒说的债, 她有些一头雾水。
“什么债？”偷看了一下裴莫骞的方向, 不料却和对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赶忙低头看地板装鸵鸟。
温之恒叹了一口气：“你可真健忘, 上次不是说好了要请我吃饭么？”
叶甜总算是想起, 上次温之恒借海怡的线索未由, 向她讨要好处, 自己便随口说道，等闲下来请他吃饭，转头便也就忘了，纵使温之恒总有些无厘头的自来熟，但叶甜还是自认为他们算不得熟络，而且这段时间真的是忙得前胸贴后背, 哪有时间记住这随口之约。
想到这里, 叶甜不由得有些心虚。
“那个……我现在是真没时间, 要不我改天？”
温之恒的声音一如他平日的慵懒：“不用吃什么大餐, 用不了太多的时间, 半小时后在你们警局门外的川菜馆见吧, 再说,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 我为什么调查海怡的事情么？”
说完，不给叶甜反驳的时间，对方便匆匆挂断了电话，只留下叶甜一脸愕然。
“怎么了？”裴莫骞不想打扰她，所以直到叶甜挂了电话才走过来。
“骞哥。”叶甜一脸无奈地看着手机：“咱们待会儿还去哪儿么？温之恒他约我吃饭，正好可以聊聊之前他调查海怡的事情。”
裴莫骞了然地点头，看看窗外的天色，早已过了晚饭的时间。
“你们在哪里吃？介意多一副碗筷么？”
“啊？”叶甜有些没反应过来，她不过想请一个假，怎么演变成了三人共进晚餐的局面。
裴莫骞不理会她的错愕，自顾自地往电梯走：“警队有规矩，警员不能一个人与证人见面，何况现在你的编制还不算正式！”
对于自己脑中的灵光一闪，裴莫骞很是满意。
叶甜信以为真，完全忽略了温之恒的邀约，是私人性质的，忙不迭地点头：“还是你考虑得周到。”
裴莫骞看着她一脸的认真，忽然有些于心不忍。
二人到那家有名的川菜馆的时候，温之恒已经坐在了那里，看到他的第一眼，叶甜惊讶得半张开嘴，距离上次见面，不过短短几天时间，这个人怎么消瘦了这么多？脸上的髋骨都有了凸出来的趋势，宽大的灰色风衣，显得他的身形更加瘦削。
这有些病态的消瘦，让叶甜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温之恒没有意识到叶甜的疑惑，反倒是过分热情地招呼两人入座，除了最开始略带惊讶地挑挑眉之外，他神色如常，点菜，分发餐具一气呵成，甚至嘴上还不忘调侃道。
“你们重案组这么缺人么？怎么每次都看到你们两个单独行动，要不我来应聘试试？”
裴莫骞也同样淡定，用滚烫的开始帮叶甜涮烫碗筷：“温先生客气了，你这个留学归来的高管，我们怕是请不起。”
、
反倒是叶甜，成了最闲的那个人，想着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道理，大手一挥豁达地说道：“有什么想吃的尽管点！”
可温之恒显然没什么性质，只点了几个口味清淡的菜便把菜单丢给了对面的裴莫骞。
对于他能够在满本火辣油腻的川菜菜单中，将这几样寡淡的菜肴挑拣出来，叶甜也很是佩服。
裴莫骞并没有急着下笔，轻声问身旁的叶甜：“你想吃点什么？”
早已饥肠辘辘的叶甜迫不及待地咽了口唾沫，大声说道：“肉!各种肉！鸡肉，牛肉，猪肉，鱼肉，大块的那种！”
依言点了几样，裴莫骞又挑了一个汤，才将菜单递给等在一旁的服务员。
温之恒诧异地打量了几眼叶甜，轻声笑道：“没想到你个子小小的，还是个肉食动物？吃这么多居然不长肉？”
对于温之恒看低自己的个头，叶甜颇不满意，皱眉正要反驳，就听到另一道低沉的男音。
“你哪只眼睛看到她长不胖的？她比最开始遇见的时候圆了一圈。”
似乎想到了什么，裴莫骞的嘴角略微上扬，摆弄着手中的一双竹筷。
叶甜愤愤地用筷子戳着空碗，戳死你，戳死你，两个直男癌！
“最开始遇见？”温之恒的心思很细腻，一瞬间就抓住了裴莫骞话里的重点：“叶警官好像不是警察出身的吧？而且看你这小身板，也不像是能制服犯人的模样。”
叶甜的耳朵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上下牙摩擦的声音，心情怎么变得越来越糟糕了呢？好像要吃人是怎么回事？
裴莫骞抿了一口杯里的茶：“她是被我从大街上捡回去的。养了快一年才有点肉。”
捡这个字，从裴莫骞嘴里说出来，虽然有那么一丢丢地难堪，但现在难以自已的脸红心跳是怎么回事？叶甜在心底暗暗唾弃自己，能不能有点出息！别见着他就挪不动道！
温之恒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但很快便半真半假艳羡道：“真好，裴队长能不能给我指一条明路，是在哪里捡的，今晚我就去看看还能不能捡着。”
叶甜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天昏暗的天气，压抑的难以呼吸的家庭，昏天黑地的眩晕，还有那一条幽深的黑巷子……
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微笑，那一天昏昏沉沉地醒过来时，眼睛刚睁开见到裴莫骞的那一刻，她是真的以为继没来由的穿越之后，她暴毙身亡了，看到了一个天使。
不过后来的诸多事实表明，裴莫骞的确是天使啊，叶甜略带甜蜜的回味道，还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旁边发呆的某人。
“呵呵。”一声浅笑让叶甜回过神来，扭头就是温之恒带着笑意的眼睛，有些偷看被抓包的心虚。
好在，这儿的上菜速度很快，继承了警队一贯雷厉风行的风格，不足十五分钟，所有的菜品都已经齐了。
叶甜筷子进攻的方向，自然是那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肉，嘴里塞得满满的，很是幸福。
而温之恒与她相反，进食的速度极慢，筷子所到之处，也是他自己点的那几盘清淡的水煮菜。
叶甜砸了砸舌：“你可真是暴殄天物，这些肉他难道不香么？”
温之恒缓慢地咽下口中咀嚼许久的菜：“我的肠胃不好，吃太油腻不消化。”
手中的筷子一顿，叶甜夹肉的动作慢了几分，心中又升起了那一抹淡淡的刺痛，为什么温之恒总是能够让她心疼？难道之前的原主和温之恒之间有什么特殊的渊源？可是自己保留了原主的记忆，那里边，没有任何属于温之恒的印记。
叶甜和裴莫骞都已经吃饱喝足，可温之恒的筷子却还是很干净，碗里的米饭也几乎没动过，看来的确如他所说，自己的肠胃不好。
裴莫骞的心中自然没有叶甜那么多的犹疑，他可一直记得这个饭局的目的。
“温先生，你为什么会派人跟踪海怡？”未等他开口，裴莫骞又补充道：“可别再说，就是单纯的好奇了，这个理由在我们这里行不通。”
可温之恒显然比他们想象中更坦诚，停止了进食：“三个原因，一个我确实是太无聊了好奇，二个是我想要帮助叶甜，毕竟礼尚往来，看，现在还能讨一顿饭。”
叶甜看着温之恒只动了几下的菜，心下有些无语，这个人怎么还是这么没正形啊？
“还有一个原因呢？”
这次停顿的时间稍微长了些，温之恒的眉头皱了皱，似乎在斟酌措辞。
“出于对客户隐私的保护，其实这些原本不应该告诉其他人的，你们也知道，虽然是玩票性质，但那酒吧毕竟有我的股份，挂着我的名。”
知道他在担忧什么，叶甜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你放心，我们警方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温之恒点点头，十指交握放在桌上：“其实我们酒吧除了卖酒外还有其他的服务。”
“其他的服务？”裴莫骞的声音一寒，脑袋里飘过几个不太和谐的词汇。
“裴队长，你别多想，我们是合法经商户，欢迎你们警方随时查访，我说的其他服务，指的是我们能够帮助客人打探一下消息。”
“打探消息？”叶甜的脑海里想起了小说里的一些情节：“是类似于私人侦探 ，信息侦讯社之类的么？”
“我们的业务范围没有那么广，也没有那么专业。”温之恒轻咳了一声：“而且承接的业务也不是看任务的难度和酬金的多少，单纯看能不能勾起我的好奇心。”
所以你的意思是，关于海怡的案件勾起了你的好奇心？
温之恒双手维持着交握的姿态撑起了下巴，双目炯炯地看着叶甜：“甜甜，你真的是很聪明，让人刮目相看，难怪裴莫骞不管去哪儿都喜欢把你带身边。”
说完这话，还意味深长地看了裴莫骞一眼。
裴莫骞避开他的视线，也被温之恒的话吸引了注意力：“所以，让你调查的那个人是谁？”
“裴队长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可爱。”温之恒撇撇嘴，注意力仍然集中在叶甜身上：“甜甜，要不你别跟着他混了，来帮我吧，好吃好喝地供着你，女孩子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
被当面挖墙脚的裴莫骞皱起了眉头：“温之恒，别转移话题，现在不是你选择性回答的时候，如果……”
“停停停。”温之恒抬手告饶：“别用你们对付犯人的那一套来压我，告诉你们是谁也没用，因为那个人你们也在满世界的找。”
叶甜的脑中闪过一道光：“陆风？调查海怡的人是陆风！”
温之恒的脸上再次显露出赞许的神色：“甜甜怎么办？我现在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对于温之恒毫不掩饰的赞扬，叶甜有些难为情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头，掩饰自己的尴尬 。
裴莫骞看不下去了，沉声问道：“陆风为什么调查海怡？他想要做什么？”
温之恒挑眉看向裴莫骞：“你一句话就犯了我们这一行两个大忌。”
“哪两个？”眼见裴莫骞的脸色越来越沉郁，叶甜赶忙抢先问道。
“我们绝不会问委托人三个问题。第一，为什么？第二，想要做什么？第三，委托人与被调查人有什么？你说这不是犯了两个大计么？”
裴莫骞没时间在这儿与温之恒转弯抹角躲猫猫，紧绷着嘴角正要发作，可温之恒却在他即将爆发的前一秒又开口了。
“陆风算是我们的老顾客了，不过以往只喝酒，那天他一直待到我们酒吧打样，却提出想要见我。”温之恒的指尖敲击着桌面，一边回忆一边说道：“不过那天他运气不错，我正好就在店里，再说他陆风也算是晋南市响当当的人物，我刚回国是需要人脉的时候，能够攀上他伯父的关系，自然是求之不得。”
这次他没等裴莫骞追问，也不再卖关子，反而是一股脑地和盘托出：“当陆风拿出海怡的照片的时候，我只觉得这个女人的气质很不错，如果不是知道他的性向，我还以为是他暗恋的对象。不过他的眼神却并不是那么回事，他似乎很憎恨这个女人，就像对待垃圾一般。”
依照之前郁天的说法，陆风深爱着陆林这个表弟，那么对于他这个未婚妻，肯定视为眼中钉，这一点裴莫骞倒不觉得奇怪，他问了一句题外话。
“你们的收费标准是怎样的？”
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措手不及，温之恒愣了几秒，才笑道：“裴队长，这可是属于商业机密，尽管我不能告诉你具体的数字，但根据任务的难易程度不同，我们的收费不会太低，而且陆风给我们的报酬，是普通任务的三倍，而且一次性就预付了一半的定金。”
裴莫骞想到之前他们调查陆风的银行账户，在他失踪前那几笔数额巨大的支出，想必其中一部分，已经进入了温之恒的包里。
“他是什么时候委托你们调查海怡的，之前海怡不是一直在澳洲么？”
“裴队长，我说过，别小看我们的业务，别说澳洲了，只要陆风给的钱够，就连月球上有几个坑洞我都能给他调查得明明白白的。”
说完，见裴莫骞和叶甜一脸的严肃，也自知自己的笑话并不好笑，板起脸回忆道：“他找我是在两个月前，主要是调查海怡的生活习惯，饮食起居，还有她和陆林的关系。”
“关系？海怡和陆林不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么？”叶甜道出了自己心头的疑问。
“表面上是，但陆风纠缠陆林这么多年，一直觉得陆林的性向和他自己一样，海怡不过是陆林寻找的一个逃避自己纠缠的挡箭牌罢了。”
“陆风真是太无耻了！”叶甜愤慨道，陆风纠缠了陆林二十多年不说，最后甚至毁掉了陆林，现在居然连海怡这样一个无辜的女人也不肯放过。
好吧，综合海怡最近的表现来看，她或许并不想象中那么无辜，但是她还是觉得陆风的行为很是阴险龌龊。
裴莫骞则淡定了许多：“那你调查的结果是什么？”
“结果……这么说吧。以往我只当陆风是个依靠陆耀宗的权势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二世祖，可后来我知道，这人深不可测。”
“你的意思是，陆林和海怡之间的婚约的确是假的？”叶甜有些狐疑地追问。
“你相信一对热恋中的异地情侣，一个月才打一次电话么？而且每次电话不超过十分钟。”
叶甜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奇怪的，陆林本来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或许在电话里也不知道说什么，也许他们还有其他邮箱，视频之类的沟通方式呢？”
“你私自调查别人的通信记录！”裴莫骞厉眉扫过温之恒，一副要将他兴师问罪的态度。
“这不是重点。”温之恒干笑道：“他们所有的社交账号我都查询过，没有聊天记录，他们的通话也很固定，每个月的最后一天，与热恋的情侣相比，我觉得他们的关系更像达成某种契约，而且海怡出国这么多年，身为男朋友的陆林一次都没去探望过，这是不是太失常了？”
叶甜还对温之恒的推论半信半疑，正要追问，就听到裴莫骞开口了：“甜甜，你还记得海怡说的，她和陆林的最后一通电话是多少号么？”
“23号。”叶甜仔细回想了片刻，才确定道。
“今年如一日的每月最后一天通话。在陆林出事前一天却有了联系。”裴莫骞的眼眸很是幽深，像是要窥探到深渊里的秘密。
“她知道陆林要出事！”
裴莫骞和温之恒异口同声地说道，话音消散在空气里，两人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中不约而同地看到了惊讶，又齐齐转开视线。
这下轮到叶甜惊讶了：“你们的意思是，海怡一开始联系陆林后会出事，所以回国也是她预定的计划！可是，你们不是说陆林和海怡不是同盟关系么？”
“这可能就得问海怡了。”裴莫骞觉得自己的太阳穴有些抽痛，旧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新的线索又层出不穷地冒了出来，摆在面前的真是好大一盘棋，也不知道这真正的下棋人究竟是谁。
叶甜心中的火熊熊燃烧着，把杯子里的茶水仰头而尽还是未能熄灭，最后愤愤道：“我一定要抓住海怡的狐狸尾巴！看她往哪里逃！”
这信誓旦旦的愤恨模样，让温之恒觉得有趣：“关于海怡的所有事情，我都已经说了，不过很多都是我的推测，如果以后还需要什么消息的话，我可要收费了啊？”
“那可以便宜点么？”尝够了温之恒所带来消息好处的叶甜有些欲罢不能，但他们警队的小金库也不肥啊：“我们可不是陆风那样的富二代。”
“哈哈哈哈。”温之恒爽朗地笑出了声：“行！如果是你的话 ，打折肯定没问题！”
叶甜没来得及高兴，就被裴莫骞拎着衣领提了起来，甩下一句轻飘飘的警告扬长而去。
“别打叶甜的主意，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们，否则告你知情不报！这顿饭，你请。”
温之恒笑看着两人的背影，突然觉得心情大好，这几日无所事事的无聊烦闷通通一扫而空了，叶甜很有趣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裴莫骞也越来越有意思了。
“少爷。”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后。
温之恒的笑容淡了几分：“恺，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十八年了。”男人的声音像冰块一般，没有一丝温度。
温之恒眯起眼睛：“原来这死水一样的生活，已经过了十八年了啊？你有想过摆脱么？”
“没有。”男人的声音没有半点犹疑：“少爷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温之恒乐了：“以前怎么不觉得你这么gay里gay气的？咳咳咳。
恺黝黑的脸上，第一次显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少爷，外边太凉了，您该回家了。”
温之恒轻轻摇摇头：“如果其他人用这命令的口气说话，我会生气，但是对你不会，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其他人是代表董事长的，而我是代表少爷的。”
“那你就代表我，好好地保护刚才那个女孩儿吧。”
“可是，她是董事长……”
“恺，回家了。”
叶甜睁着一双熊猫眼，死死地盯着屏幕，生怕漏过一丝一毫的细节，现在已经知道，海怡有重大的问题，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她做了，就肯定会留下痕迹！
“先喝点咖啡提提神吧。”裴莫骞指了指外边灯火通明的大办公室：“看来今天大家要一起加班了，明天一早直接去市委选举会那边。”
“好！”叶甜接过咖啡，猛地喝了一口，不知是否是错觉，今晚这咖啡的效果奇好。
“头儿！”周斌匆匆忙忙地推门进来：“刚医院来消息，郁天不知道怎么想通了，已经出院了。”
叶甜和裴莫骞交换了一个视线，看来他们的决定没错，郁天果然采取下一步行动了。
“他出院前有没有说过什么？”
周斌一脸惊讶地看向他：“嘿，头儿，还真是神了，你怎么知道郁天出院前交待了很多呢？咱们的同事都惊了，说这小子住院一整天都没有他几分钟说的话多！他让我们队里多派一些人守在竞选会场周围，害怕明天还会有针对市长和他的报复行动，如果在会场发生 ，就真的不可控了。”
裴莫骞点头，即使郁天不说，局长也早就已经指示过，明天武装侦察员里里外外的驻守在会场的各个角落，奇怪的是，如果郁天真打算在会场上有动作，为什么会刻意提醒他们呢？
“我找到了！”叶甜惊喜的欢呼声从旁边传了过来。
裴莫骞和周斌齐齐转头，就看见叶甜盯着电脑屏幕一脸的惊喜，而眼睛里的灼热光芒，几乎要把电脑屏幕烧出两个洞来。
视频已经放到了昨天下午三点，而电脑里的画面是距离海怡公寓几十米的一个转角的监控，尽管不能直射海怡那栋楼的大门，但周围几栋楼的进出情况都有记录。
“你们先从这儿看。”叶甜手指快速敲击着鼠标，拖动指针将视频退回到三点十七分的位置，裴莫骞看到视频上出现了一个某平台的外卖员，他的身材不高，带着摩托车头盔，背着一个方正的外卖箱，大步流星地朝海怡居住楼栋方向而去。
“这外卖员我记得，以为是朝海怡楼栋方向去的，所以看的时候特别注意了一下。”周斌在一旁补充道：“可是我记得，没有十分钟，他就离开了啊。”
“的确是这样。”叶甜把视频快速拉到十分钟之后的位置：“这个外卖员再次大步离开，可是你们仔细看看，脚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脚步不对劲？”周斌一头雾水地看着屏幕里的人：“所有的外卖员不是都这样行色匆匆的么？”
叶甜有些着急，拖过放在一旁的平板，将画面定格在十分钟前的外卖员的画面：“这样对比，你们再看看！”
周斌和裴莫骞的视线在电脑屏幕和平板画面上扫了几个来回，周斌依旧是不明所以，却听得裴莫骞笃定的话语。
“这两个外卖员不是同一个人。”
叶甜忙不迭的点头，脸上尽是欣喜的光，她总不能告诉周斌，她是根据前后两个人头上不同的阴影场景断定两个人不同吧？在预知结果的情况下，再倒过来找两个人的不同，这就简单多了。
“不是同一个人？”周斌把脑袋凑得离屏幕近了几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不对啊，这身材，这工作制服，这头盔，就是一样的啊？怎么会不是同一个人？”
“尽管外观一样，但是步伐和频率不一样。”裴莫骞指着平板上早先出现的外卖员：“这一个，脚步匆匆，但是步伐却很沉稳，甚至连小跑都不慌乱，显然是习惯了这样的步伐。”
“而这一个。”裴莫骞又点点屏幕上相似度百分之百的身影：“以为脚步的着力点不同，所以他的脚步匆忙看起来像是刻意的，有些勉强。”
周斌又仔细看了看，片刻后脸上满是佩服：“还真是，在路过转弯处的时候，有点向前的趔趄，看样子平日里的着力点应该是在前脚掌的位置。”、
“高跟鞋！”叶甜眼前一亮，心中的猜测脱口而出。
“你的意思是，海怡在三点多的时候伪装成快递员离开了家？”周斌兴奋地差点跳起来：“还等什么啊？赶紧带回来问啊！这就证明她对我们撒谎了！”
裴莫骞却不似他这般高兴，脸上的表情依然凝重：“别高兴太早了，先不说我们不能证明这就是海怡伪装的，而且这时间是下午三点过，郁天车祸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多，这其中有八个小时的空挡，而海怡之所以能够避开警方的怀疑，是因为她又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从九点到凌晨一点的视频会议。”
这一点叶甜也想到了，不过还是有些不甘心：“我问过了，视频会议曾经因为澳大利亚学校那边的网络问题中断过一个小时，所以才持续到凌晨一点。”
裴莫骞也知道叶甜的不甘，不过办案讲究的是证据：“但是郁天出事的地点是在城东，从海怡的公寓开车过去哪怕不堵车都要四十多分钟的时间。来回就是一个半小时，而且无法解释，她三点过离开小区，又怎么会在九点过在家里开视频会议，然后又在案发时间离开。”
叶甜不由得有些泄气：“我一定可以找的新的证据的。”
那仰起的小脸上满是自信，发帘因为激动有些汗湿，让裴莫骞的手指动了动，有想要揉弄得冲动，最后却放在了她肩头，重重拍了拍：“好，我相信你。”
“我也来帮忙！”被叶甜的自信所感染，周斌也充满了干劲：“咱们就假设这个外卖员真的有问题，我去交警队调查道路天网追踪他的动向，甜甜继续看小区视频，我就不信逮不着她。”
一夜未睡，几乎天快亮的时候叶甜终于有了新的发现，她在视频里，再一次逮到了海怡。她此刻早已不是外卖员打扮，而穿上了一套橘红色的清洁工的衣服，为了保证伪装的真实性，她甚至还煞有介事地扫了好几段小区的路面，整理了好几个小区的垃圾桶，不过在叶甜眼里，她头上的阴影还是让本来的面目昭然若揭。
之前之所以没有注意到这两个反常，一个原因只刻意地关注了正常装扮进出的海怡同龄女孩儿，而忽略了她可能采取的伪装，而另一个原因就是，看太多人了头晕眼花，让她实在是无法保持高强度的注意力。
把自己的发现告诉裴莫骞，他对于叶甜具有的无从解释的超能力已经深信不疑：“如果确定外卖员和清洁工是海怡装扮的话，那现在我们只需要解释，海怡的视频会议这个不在场证明就够了！”
此时，周斌也从交警队带来了好消息：“头儿，那个外卖员果然是有人伪装的！我沿着外卖员离开小区的视频一路追查了下去，发现他出门并没有去取餐或是送外卖，反而骑了一辆电瓶车专门往一些没有监控的小巷子里钻，要不是昨晚交警队几个哥们儿帮忙一起找，说不定就让她给溜了，为了表示感谢，我还请那几个哥们儿吃了夜宵，嘿嘿，头儿，这个夜宵钱你得给我报了吧？”
“废话少说！”裴莫骞瞪了他一眼：“说重点！”
周斌吐吐舌头：“你猜最后那人去了哪儿？”
“金色海岸？”裴莫骞轻声吐出四个字。
“头儿，你太牛逼了吧？”周斌的脸上交织着佩服与沮丧：“可是你这样让我很没有成就感！”
叶甜见他这憋闷的模样，在心底偷乐，这傻子在之前设定了那么多伏笔，傻子也能够猜到是郁天所在的金色海岸小区了，何况是侦查经验丰富的裴莫骞。
沮丧归沮丧，周斌还是尽职尽责地报告自己调查的情况：“金色海岸属于别墅区，出租车都轻易进不去，别说是外卖员了，但是那个门卫没有为难他就进去了，刷卡进去的。”
案发地点在金色海岸别墅区外的道路上，而如果这人真是海怡的话，她就有了充分的作案时间。
“咱们现在只需要证明，在金色海岸这个别墅区里，有一个和海怡房间装饰布置一模一样的房间，就能够将海怡和郁天的车祸拍板了！”
周斌总算是聪明了一回，兴奋地说道。
裴莫骞抬腕看看时间：“现在是凌晨五点，通知大家，先去休息两个小时，今天咱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不管是陆耀宗，郁天，还是海怡，明天都得给我盯得死死的，局长已经同意，明天二队归我们统一支配。”
“是！”
叶甜躺在裴莫骞办公室的沙发上，和外边横七竖八睡在办公椅里，趴在办公桌上睡觉的同事形成了天壤之别，叶甜对自己能够享有的独特待遇暗自窃喜，更让她心烦意乱的是，在她闭眼不久，身上就被动作轻缓地盖了一张毛毯，若有若无的全是那熟悉的气味。
不知道是这气味的影响，还是案情即将尘埃落定的紧张心情所致，叶甜失眠了，眼睛紧闭着，但思绪却天马星空起来，揣测着明天的会场究竟会发生什么事。郁天究竟要做什么？陆风会出现么？而海怡是否又会扮演他们想象不到的重要角色？
“睡不着么？”沉稳的声线通过空气传输了过来。
裴莫骞突然的声音让叶甜的心脏颤了颤：“你怎么知道我还没睡着？”
自己明明已经很努力地装睡了，裴莫骞已经好几天没能认真休息了，自己不能影响他，所以尽量努力维持好平缓的呼吸。
“你还不知道吧，你睡着的时候呼噜声可大了。”
裴莫骞的心情似乎很好，语句里带着笑意。
“哪儿有！”叶甜有些羞窘，早知道就不问了。
“你在想什么？”裴莫骞换了个动作，双手枕在脑后，听得办公椅嘎吱一声响，他的身材本就高大，平日里蜷缩在沙发上睡都很难受，别提这小小的办公椅了，他换了个姿势让身体舒服一些。
“我在想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太多了些？以往所以隐藏的很好的人，此刻都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郁天，海怡，凭借他们的能力，完美地隐藏自己应该没问题，可是这两天却争先恐后的漏马脚，就连温之恒也跳了出来，你不觉得太密集，太反常了么？”
“什么债？”偷看了一下裴莫骞的方向, 不料却和对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赶忙低头看地板装鸵鸟。
温之恒叹了一口气：“你可真健忘, 上次不是说好了要请我吃饭么？”
叶甜总算是想起, 上次温之恒借海怡的线索未由, 向她讨要好处, 自己便随口说道，等闲下来请他吃饭，转头便也就忘了，纵使温之恒总有些无厘头的自来熟，但叶甜还是自认为他们算不得熟络，而且这段时间真的是忙得前胸贴后背, 哪有时间记住这随口之约。
想到这里, 叶甜不由得有些心虚。
“那个……我现在是真没时间, 要不我改天？”
温之恒的声音一如他平日的慵懒：“不用吃什么大餐, 用不了太多的时间, 半小时后在你们警局门外的川菜馆见吧, 再说,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 我为什么调查海怡的事情么？”
说完，不给叶甜反驳的时间，对方便匆匆挂断了电话，只留下叶甜一脸愕然。
“怎么了？”裴莫骞不想打扰她，所以直到叶甜挂了电话才走过来。
“骞哥。”叶甜一脸无奈地看着手机：“咱们待会儿还去哪儿么？温之恒他约我吃饭，正好可以聊聊之前他调查海怡的事情。”
裴莫骞了然地点头，看看窗外的天色，早已过了晚饭的时间。
“你们在哪里吃？介意多一副碗筷么？”
“啊？”叶甜有些没反应过来，她不过想请一个假，怎么演变成了三人共进晚餐的局面。
裴莫骞不理会她的错愕，自顾自地往电梯走：“警队有规矩，警员不能一个人与证人见面，何况现在你的编制还不算正式！”
对于自己脑中的灵光一闪，裴莫骞很是满意。
叶甜信以为真，完全忽略了温之恒的邀约，是私人性质的，忙不迭地点头：“还是你考虑得周到。”
裴莫骞看着她一脸的认真，忽然有些于心不忍。
二人到那家有名的川菜馆的时候，温之恒已经坐在了那里，看到他的第一眼，叶甜惊讶得半张开嘴，距离上次见面，不过短短几天时间，这个人怎么消瘦了这么多？脸上的髋骨都有了凸出来的趋势，宽大的灰色风衣，显得他的身形更加瘦削。
这有些病态的消瘦，让叶甜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温之恒没有意识到叶甜的疑惑，反倒是过分热情地招呼两人入座，除了最开始略带惊讶地挑挑眉之外，他神色如常，点菜，分发餐具一气呵成，甚至嘴上还不忘调侃道。
“你们重案组这么缺人么？怎么每次都看到你们两个单独行动，要不我来应聘试试？”
裴莫骞也同样淡定，用滚烫的开始帮叶甜涮烫碗筷：“温先生客气了，你这个留学归来的高管，我们怕是请不起。”
、
反倒是叶甜，成了最闲的那个人，想着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道理，大手一挥豁达地说道：“有什么想吃的尽管点！”
可温之恒显然没什么性质，只点了几个口味清淡的菜便把菜单丢给了对面的裴莫骞。
对于他能够在满本火辣油腻的川菜菜单中，将这几样寡淡的菜肴挑拣出来，叶甜也很是佩服。
裴莫骞并没有急着下笔，轻声问身旁的叶甜：“你想吃点什么？”
早已饥肠辘辘的叶甜迫不及待地咽了口唾沫，大声说道：“肉!各种肉！鸡肉，牛肉，猪肉，鱼肉，大块的那种！”
依言点了几样，裴莫骞又挑了一个汤，才将菜单递给等在一旁的服务员。
温之恒诧异地打量了几眼叶甜，轻声笑道：“没想到你个子小小的，还是个肉食动物？吃这么多居然不长肉？”
对于温之恒看低自己的个头，叶甜颇不满意，皱眉正要反驳，就听到另一道低沉的男音。
“你哪只眼睛看到她长不胖的？她比最开始遇见的时候圆了一圈。”
似乎想到了什么，裴莫骞的嘴角略微上扬，摆弄着手中的一双竹筷。
叶甜愤愤地用筷子戳着空碗，戳死你，戳死你，两个直男癌！
“最开始遇见？”温之恒的心思很细腻，一瞬间就抓住了裴莫骞话里的重点：“叶警官好像不是警察出身的吧？而且看你这小身板，也不像是能制服犯人的模样。”
叶甜的耳朵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上下牙摩擦的声音，心情怎么变得越来越糟糕了呢？好像要吃人是怎么回事？
裴莫骞抿了一口杯里的茶：“她是被我从大街上捡回去的。养了快一年才有点肉。”
捡这个字，从裴莫骞嘴里说出来，虽然有那么一丢丢地难堪，但现在难以自已的脸红心跳是怎么回事？叶甜在心底暗暗唾弃自己，能不能有点出息！别见着他就挪不动道！
温之恒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但很快便半真半假艳羡道：“真好，裴队长能不能给我指一条明路，是在哪里捡的，今晚我就去看看还能不能捡着。”
叶甜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天昏暗的天气，压抑的难以呼吸的家庭，昏天黑地的眩晕，还有那一条幽深的黑巷子……
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微笑，那一天昏昏沉沉地醒过来时，眼睛刚睁开见到裴莫骞的那一刻，她是真的以为继没来由的穿越之后，她暴毙身亡了，看到了一个天使。
不过后来的诸多事实表明，裴莫骞的确是天使啊，叶甜略带甜蜜的回味道，还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旁边发呆的某人。
“呵呵。”一声浅笑让叶甜回过神来，扭头就是温之恒带着笑意的眼睛，有些偷看被抓包的心虚。
好在，这儿的上菜速度很快，继承了警队一贯雷厉风行的风格，不足十五分钟，所有的菜品都已经齐了。
叶甜筷子进攻的方向，自然是那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肉，嘴里塞得满满的，很是幸福。
而温之恒与她相反，进食的速度极慢，筷子所到之处，也是他自己点的那几盘清淡的水煮菜。
叶甜砸了砸舌：“你可真是暴殄天物，这些肉他难道不香么？”
温之恒缓慢地咽下口中咀嚼许久的菜：“我的肠胃不好，吃太油腻不消化。”
手中的筷子一顿，叶甜夹肉的动作慢了几分，心中又升起了那一抹淡淡的刺痛，为什么温之恒总是能够让她心疼？难道之前的原主和温之恒之间有什么特殊的渊源？可是自己保留了原主的记忆，那里边，没有任何属于温之恒的印记。
叶甜和裴莫骞都已经吃饱喝足，可温之恒的筷子却还是很干净，碗里的米饭也几乎没动过，看来的确如他所说，自己的肠胃不好。
裴莫骞的心中自然没有叶甜那么多的犹疑，他可一直记得这个饭局的目的。
“温先生，你为什么会派人跟踪海怡？”未等他开口，裴莫骞又补充道：“可别再说，就是单纯的好奇了，这个理由在我们这里行不通。”
可温之恒显然比他们想象中更坦诚，停止了进食：“三个原因，一个我确实是太无聊了好奇，二个是我想要帮助叶甜，毕竟礼尚往来，看，现在还能讨一顿饭。”
叶甜看着温之恒只动了几下的菜，心下有些无语，这个人怎么还是这么没正形啊？
“还有一个原因呢？”
这次停顿的时间稍微长了些，温之恒的眉头皱了皱，似乎在斟酌措辞。
“出于对客户隐私的保护，其实这些原本不应该告诉其他人的，你们也知道，虽然是玩票性质，但那酒吧毕竟有我的股份，挂着我的名。”
知道他在担忧什么，叶甜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你放心，我们警方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温之恒点点头，十指交握放在桌上：“其实我们酒吧除了卖酒外还有其他的服务。”
“其他的服务？”裴莫骞的声音一寒，脑袋里飘过几个不太和谐的词汇。
“裴队长，你别多想，我们是合法经商户，欢迎你们警方随时查访，我说的其他服务，指的是我们能够帮助客人打探一下消息。”
“打探消息？”叶甜的脑海里想起了小说里的一些情节：“是类似于私人侦探 ，信息侦讯社之类的么？”
“我们的业务范围没有那么广，也没有那么专业。”温之恒轻咳了一声：“而且承接的业务也不是看任务的难度和酬金的多少，单纯看能不能勾起我的好奇心。”
所以你的意思是，关于海怡的案件勾起了你的好奇心？
温之恒双手维持着交握的姿态撑起了下巴，双目炯炯地看着叶甜：“甜甜，你真的是很聪明，让人刮目相看，难怪裴莫骞不管去哪儿都喜欢把你带身边。”
说完这话，还意味深长地看了裴莫骞一眼。
裴莫骞避开他的视线，也被温之恒的话吸引了注意力：“所以，让你调查的那个人是谁？”
“裴队长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可爱。”温之恒撇撇嘴，注意力仍然集中在叶甜身上：“甜甜，要不你别跟着他混了，来帮我吧，好吃好喝地供着你，女孩子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
被当面挖墙脚的裴莫骞皱起了眉头：“温之恒，别转移话题，现在不是你选择性回答的时候，如果……”
“停停停。”温之恒抬手告饶：“别用你们对付犯人的那一套来压我，告诉你们是谁也没用，因为那个人你们也在满世界的找。”
叶甜的脑中闪过一道光：“陆风？调查海怡的人是陆风！”
温之恒的脸上再次显露出赞许的神色：“甜甜怎么办？我现在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对于温之恒毫不掩饰的赞扬，叶甜有些难为情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头，掩饰自己的尴尬 。
裴莫骞看不下去了，沉声问道：“陆风为什么调查海怡？他想要做什么？”
温之恒挑眉看向裴莫骞：“你一句话就犯了我们这一行两个大忌。”
“哪两个？”眼见裴莫骞的脸色越来越沉郁，叶甜赶忙抢先问道。
“我们绝不会问委托人三个问题。第一，为什么？第二，想要做什么？第三，委托人与被调查人有什么？你说这不是犯了两个大计么？”
裴莫骞没时间在这儿与温之恒转弯抹角躲猫猫，紧绷着嘴角正要发作，可温之恒却在他即将爆发的前一秒又开口了。
“陆风算是我们的老顾客了，不过以往只喝酒，那天他一直待到我们酒吧打样，却提出想要见我。”温之恒的指尖敲击着桌面，一边回忆一边说道：“不过那天他运气不错，我正好就在店里，再说他陆风也算是晋南市响当当的人物，我刚回国是需要人脉的时候，能够攀上他伯父的关系，自然是求之不得。”
这次他没等裴莫骞追问，也不再卖关子，反而是一股脑地和盘托出：“当陆风拿出海怡的照片的时候，我只觉得这个女人的气质很不错，如果不是知道他的性向，我还以为是他暗恋的对象。不过他的眼神却并不是那么回事，他似乎很憎恨这个女人，就像对待垃圾一般。”
依照之前郁天的说法，陆风深爱着陆林这个表弟，那么对于他这个未婚妻，肯定视为眼中钉，这一点裴莫骞倒不觉得奇怪，他问了一句题外话。
“你们的收费标准是怎样的？”
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措手不及，温之恒愣了几秒，才笑道：“裴队长，这可是属于商业机密，尽管我不能告诉你具体的数字，但根据任务的难易程度不同，我们的收费不会太低，而且陆风给我们的报酬，是普通任务的三倍，而且一次性就预付了一半的定金。”
裴莫骞想到之前他们调查陆风的银行账户，在他失踪前那几笔数额巨大的支出，想必其中一部分，已经进入了温之恒的包里。
“他是什么时候委托你们调查海怡的，之前海怡不是一直在澳洲么？”
“裴队长，我说过，别小看我们的业务，别说澳洲了，只要陆风给的钱够，就连月球上有几个坑洞我都能给他调查得明明白白的。”
说完，见裴莫骞和叶甜一脸的严肃，也自知自己的笑话并不好笑，板起脸回忆道：“他找我是在两个月前，主要是调查海怡的生活习惯，饮食起居，还有她和陆林的关系。”
“关系？海怡和陆林不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么？”叶甜道出了自己心头的疑问。
“表面上是，但陆风纠缠陆林这么多年，一直觉得陆林的性向和他自己一样，海怡不过是陆林寻找的一个逃避自己纠缠的挡箭牌罢了。”
“陆风真是太无耻了！”叶甜愤慨道，陆风纠缠了陆林二十多年不说，最后甚至毁掉了陆林，现在居然连海怡这样一个无辜的女人也不肯放过。
好吧，综合海怡最近的表现来看，她或许并不想象中那么无辜，但是她还是觉得陆风的行为很是阴险龌龊。
裴莫骞则淡定了许多：“那你调查的结果是什么？”
“结果……这么说吧。以往我只当陆风是个依靠陆耀宗的权势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二世祖，可后来我知道，这人深不可测。”
“你的意思是，陆林和海怡之间的婚约的确是假的？”叶甜有些狐疑地追问。
“你相信一对热恋中的异地情侣，一个月才打一次电话么？而且每次电话不超过十分钟。”
叶甜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奇怪的，陆林本来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或许在电话里也不知道说什么，也许他们还有其他邮箱，视频之类的沟通方式呢？”
“你私自调查别人的通信记录！”裴莫骞厉眉扫过温之恒，一副要将他兴师问罪的态度。
“这不是重点。”温之恒干笑道：“他们所有的社交账号我都查询过，没有聊天记录，他们的通话也很固定，每个月的最后一天，与热恋的情侣相比，我觉得他们的关系更像达成某种契约，而且海怡出国这么多年，身为男朋友的陆林一次都没去探望过，这是不是太失常了？”
叶甜还对温之恒的推论半信半疑，正要追问，就听到裴莫骞开口了：“甜甜，你还记得海怡说的，她和陆林的最后一通电话是多少号么？”
“23号。”叶甜仔细回想了片刻，才确定道。
“今年如一日的每月最后一天通话。在陆林出事前一天却有了联系。”裴莫骞的眼眸很是幽深，像是要窥探到深渊里的秘密。
“她知道陆林要出事！”
裴莫骞和温之恒异口同声地说道，话音消散在空气里，两人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中不约而同地看到了惊讶，又齐齐转开视线。
这下轮到叶甜惊讶了：“你们的意思是，海怡一开始联系陆林后会出事，所以回国也是她预定的计划！可是，你们不是说陆林和海怡不是同盟关系么？”
“这可能就得问海怡了。”裴莫骞觉得自己的太阳穴有些抽痛，旧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新的线索又层出不穷地冒了出来，摆在面前的真是好大一盘棋，也不知道这真正的下棋人究竟是谁。
叶甜心中的火熊熊燃烧着，把杯子里的茶水仰头而尽还是未能熄灭，最后愤愤道：“我一定要抓住海怡的狐狸尾巴！看她往哪里逃！”
这信誓旦旦的愤恨模样，让温之恒觉得有趣：“关于海怡的所有事情，我都已经说了，不过很多都是我的推测，如果以后还需要什么消息的话，我可要收费了啊？”
“那可以便宜点么？”尝够了温之恒所带来消息好处的叶甜有些欲罢不能，但他们警队的小金库也不肥啊：“我们可不是陆风那样的富二代。”
“哈哈哈哈。”温之恒爽朗地笑出了声：“行！如果是你的话 ，打折肯定没问题！”
叶甜没来得及高兴，就被裴莫骞拎着衣领提了起来，甩下一句轻飘飘的警告扬长而去。
“别打叶甜的主意，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们，否则告你知情不报！这顿饭，你请。”
温之恒笑看着两人的背影，突然觉得心情大好，这几日无所事事的无聊烦闷通通一扫而空了，叶甜很有趣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裴莫骞也越来越有意思了。
“少爷。”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后。
温之恒的笑容淡了几分：“恺，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十八年了。”男人的声音像冰块一般，没有一丝温度。
温之恒眯起眼睛：“原来这死水一样的生活，已经过了十八年了啊？你有想过摆脱么？”
“没有。”男人的声音没有半点犹疑：“少爷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温之恒乐了：“以前怎么不觉得你这么gay里gay气的？咳咳咳。
恺黝黑的脸上，第一次显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少爷，外边太凉了，您该回家了。”
温之恒轻轻摇摇头：“如果其他人用这命令的口气说话，我会生气，但是对你不会，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其他人是代表董事长的，而我是代表少爷的。”
“那你就代表我，好好地保护刚才那个女孩儿吧。”
“可是，她是董事长……”
“恺，回家了。”
叶甜睁着一双熊猫眼，死死地盯着屏幕，生怕漏过一丝一毫的细节，现在已经知道，海怡有重大的问题，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她做了，就肯定会留下痕迹！
“先喝点咖啡提提神吧。”裴莫骞指了指外边灯火通明的大办公室：“看来今天大家要一起加班了，明天一早直接去市委选举会那边。”
“好！”叶甜接过咖啡，猛地喝了一口，不知是否是错觉，今晚这咖啡的效果奇好。
“头儿！”周斌匆匆忙忙地推门进来：“刚医院来消息，郁天不知道怎么想通了，已经出院了。”
叶甜和裴莫骞交换了一个视线，看来他们的决定没错，郁天果然采取下一步行动了。
“他出院前有没有说过什么？”
周斌一脸惊讶地看向他：“嘿，头儿，还真是神了，你怎么知道郁天出院前交待了很多呢？咱们的同事都惊了，说这小子住院一整天都没有他几分钟说的话多！他让我们队里多派一些人守在竞选会场周围，害怕明天还会有针对市长和他的报复行动，如果在会场发生 ，就真的不可控了。”
裴莫骞点头，即使郁天不说，局长也早就已经指示过，明天武装侦察员里里外外的驻守在会场的各个角落，奇怪的是，如果郁天真打算在会场上有动作，为什么会刻意提醒他们呢？
“我找到了！”叶甜惊喜的欢呼声从旁边传了过来。
裴莫骞和周斌齐齐转头，就看见叶甜盯着电脑屏幕一脸的惊喜，而眼睛里的灼热光芒，几乎要把电脑屏幕烧出两个洞来。
视频已经放到了昨天下午三点，而电脑里的画面是距离海怡公寓几十米的一个转角的监控，尽管不能直射海怡那栋楼的大门，但周围几栋楼的进出情况都有记录。
“你们先从这儿看。”叶甜手指快速敲击着鼠标，拖动指针将视频退回到三点十七分的位置，裴莫骞看到视频上出现了一个某平台的外卖员，他的身材不高，带着摩托车头盔，背着一个方正的外卖箱，大步流星地朝海怡居住楼栋方向而去。
“这外卖员我记得，以为是朝海怡楼栋方向去的，所以看的时候特别注意了一下。”周斌在一旁补充道：“可是我记得，没有十分钟，他就离开了啊。”
“的确是这样。”叶甜把视频快速拉到十分钟之后的位置：“这个外卖员再次大步离开，可是你们仔细看看，脚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脚步不对劲？”周斌一头雾水地看着屏幕里的人：“所有的外卖员不是都这样行色匆匆的么？”
叶甜有些着急，拖过放在一旁的平板，将画面定格在十分钟前的外卖员的画面：“这样对比，你们再看看！”
周斌和裴莫骞的视线在电脑屏幕和平板画面上扫了几个来回，周斌依旧是不明所以，却听得裴莫骞笃定的话语。
“这两个外卖员不是同一个人。”
叶甜忙不迭的点头，脸上尽是欣喜的光，她总不能告诉周斌，她是根据前后两个人头上不同的阴影场景断定两个人不同吧？在预知结果的情况下，再倒过来找两个人的不同，这就简单多了。
“不是同一个人？”周斌把脑袋凑得离屏幕近了几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不对啊，这身材，这工作制服，这头盔，就是一样的啊？怎么会不是同一个人？”
“尽管外观一样，但是步伐和频率不一样。”裴莫骞指着平板上早先出现的外卖员：“这一个，脚步匆匆，但是步伐却很沉稳，甚至连小跑都不慌乱，显然是习惯了这样的步伐。”
“而这一个。”裴莫骞又点点屏幕上相似度百分之百的身影：“以为脚步的着力点不同，所以他的脚步匆忙看起来像是刻意的，有些勉强。”
周斌又仔细看了看，片刻后脸上满是佩服：“还真是，在路过转弯处的时候，有点向前的趔趄，看样子平日里的着力点应该是在前脚掌的位置。”、
“高跟鞋！”叶甜眼前一亮，心中的猜测脱口而出。
“你的意思是，海怡在三点多的时候伪装成快递员离开了家？”周斌兴奋地差点跳起来：“还等什么啊？赶紧带回来问啊！这就证明她对我们撒谎了！”
裴莫骞却不似他这般高兴，脸上的表情依然凝重：“别高兴太早了，先不说我们不能证明这就是海怡伪装的，而且这时间是下午三点过，郁天车祸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多，这其中有八个小时的空挡，而海怡之所以能够避开警方的怀疑，是因为她又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从九点到凌晨一点的视频会议。”
这一点叶甜也想到了，不过还是有些不甘心：“我问过了，视频会议曾经因为澳大利亚学校那边的网络问题中断过一个小时，所以才持续到凌晨一点。”
裴莫骞也知道叶甜的不甘，不过办案讲究的是证据：“但是郁天出事的地点是在城东，从海怡的公寓开车过去哪怕不堵车都要四十多分钟的时间。来回就是一个半小时，而且无法解释，她三点过离开小区，又怎么会在九点过在家里开视频会议，然后又在案发时间离开。”
叶甜不由得有些泄气：“我一定可以找的新的证据的。”
那仰起的小脸上满是自信，发帘因为激动有些汗湿，让裴莫骞的手指动了动，有想要揉弄得冲动，最后却放在了她肩头，重重拍了拍：“好，我相信你。”
“我也来帮忙！”被叶甜的自信所感染，周斌也充满了干劲：“咱们就假设这个外卖员真的有问题，我去交警队调查道路天网追踪他的动向，甜甜继续看小区视频，我就不信逮不着她。”
一夜未睡，几乎天快亮的时候叶甜终于有了新的发现，她在视频里，再一次逮到了海怡。她此刻早已不是外卖员打扮，而穿上了一套橘红色的清洁工的衣服，为了保证伪装的真实性，她甚至还煞有介事地扫了好几段小区的路面，整理了好几个小区的垃圾桶，不过在叶甜眼里，她头上的阴影还是让本来的面目昭然若揭。
之前之所以没有注意到这两个反常，一个原因只刻意地关注了正常装扮进出的海怡同龄女孩儿，而忽略了她可能采取的伪装，而另一个原因就是，看太多人了头晕眼花，让她实在是无法保持高强度的注意力。
把自己的发现告诉裴莫骞，他对于叶甜具有的无从解释的超能力已经深信不疑：“如果确定外卖员和清洁工是海怡装扮的话，那现在我们只需要解释，海怡的视频会议这个不在场证明就够了！”
此时，周斌也从交警队带来了好消息：“头儿，那个外卖员果然是有人伪装的！我沿着外卖员离开小区的视频一路追查了下去，发现他出门并没有去取餐或是送外卖，反而骑了一辆电瓶车专门往一些没有监控的小巷子里钻，要不是昨晚交警队几个哥们儿帮忙一起找，说不定就让她给溜了，为了表示感谢，我还请那几个哥们儿吃了夜宵，嘿嘿，头儿，这个夜宵钱你得给我报了吧？”
“废话少说！”裴莫骞瞪了他一眼：“说重点！”
周斌吐吐舌头：“你猜最后那人去了哪儿？”
“金色海岸？”裴莫骞轻声吐出四个字。
“头儿，你太牛逼了吧？”周斌的脸上交织着佩服与沮丧：“可是你这样让我很没有成就感！”
叶甜见他这憋闷的模样，在心底偷乐，这傻子在之前设定了那么多伏笔，傻子也能够猜到是郁天所在的金色海岸小区了，何况是侦查经验丰富的裴莫骞。
沮丧归沮丧，周斌还是尽职尽责地报告自己调查的情况：“金色海岸属于别墅区，出租车都轻易进不去，别说是外卖员了，但是那个门卫没有为难他就进去了，刷卡进去的。”
案发地点在金色海岸别墅区外的道路上，而如果这人真是海怡的话，她就有了充分的作案时间。
“咱们现在只需要证明，在金色海岸这个别墅区里，有一个和海怡房间装饰布置一模一样的房间，就能够将海怡和郁天的车祸拍板了！”
周斌总算是聪明了一回，兴奋地说道。
裴莫骞抬腕看看时间：“现在是凌晨五点，通知大家，先去休息两个小时，今天咱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不管是陆耀宗，郁天，还是海怡，明天都得给我盯得死死的，局长已经同意，明天二队归我们统一支配。”
“是！”
叶甜躺在裴莫骞办公室的沙发上，和外边横七竖八睡在办公椅里，趴在办公桌上睡觉的同事形成了天壤之别，叶甜对自己能够享有的独特待遇暗自窃喜，更让她心烦意乱的是，在她闭眼不久，身上就被动作轻缓地盖了一张毛毯，若有若无的全是那熟悉的气味。
不知道是这气味的影响，还是案情即将尘埃落定的紧张心情所致，叶甜失眠了，眼睛紧闭着，但思绪却天马星空起来，揣测着明天的会场究竟会发生什么事。郁天究竟要做什么？陆风会出现么？而海怡是否又会扮演他们想象不到的重要角色？
“睡不着么？”沉稳的声线通过空气传输了过来。
裴莫骞突然的声音让叶甜的心脏颤了颤：“你怎么知道我还没睡着？”
自己明明已经很努力地装睡了，裴莫骞已经好几天没能认真休息了，自己不能影响他，所以尽量努力维持好平缓的呼吸。
“你还不知道吧，你睡着的时候呼噜声可大了。”
裴莫骞的心情似乎很好，语句里带着笑意。
“哪儿有！”叶甜有些羞窘，早知道就不问了。
“你在想什么？”裴莫骞换了个动作，双手枕在脑后，听得办公椅嘎吱一声响，他的身材本就高大，平日里蜷缩在沙发上睡都很难受，别提这小小的办公椅了，他换了个姿势让身体舒服一些。
“我在想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太多了些？以往所以隐藏的很好的人，此刻都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郁天，海怡，凭借他们的能力，完美地隐藏自己应该没问题，可是这两天却争先恐后的漏马脚，就连温之恒也跳了出来，你不觉得太密集，太反常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