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节
  当下赶紧小心翼翼地爬起来,她拽了拽有些凌乱的衣裳,看一眼庆王,他竟还是安稳地睡着,眉眼也没动一下。
  小叶偷偷地抿嘴一笑,蹑手蹑脚地从他身上翻过去坐在床边。
  他还是一无所觉。
  “怎么翼哥哥睡得这么好。”这念头在心底一闪而过,小叶忽然觉着不大对劲。
  小叶缓缓回头,看着庆王紧闭的双眼,迟疑片刻后终于唤道:“翼哥哥?”
  庆王的长睫动了动,却仍没有睁开眼睛,小叶呆了呆,抬手在他额头上抚落,手掌心一片滚烫!
  小叶吓得差点直接跳下床:“翼哥哥?翼哥哥……”
  她连唤了几声后,庆王才有些反应,他双眼似睁非睁地,看见小叶在眼前,便微微一笑:“犀儿?怎么……”
  他的声音沙哑,闭了闭双眼,手动了动似乎想起身,却又眉头紧皱,像是忍着痛苦。
  小叶见势不妙忙叫道:“干爹快来!”
  此刻时候已经不早了,祥公公早就守在门口,只是不敢打扰,听到小叶叫自己才忙推开门走了进来。
  小叶顾不上穿鞋子,跳下地拉住祥公公:“翼哥哥的头很热,像是病倒了!”
  恰好孙先生一早也心怀鬼胎地过来看动静,听到这句,便嗖地从门口窜了进来,难为他这么大年纪,动作却如此利落。
  孙大夫看庆王的脸色微红,忙又去诊他的脉,听了一会儿说道:“原本王爷就有些风寒未愈,昨晚上大概……咳,有些劳累了,所以未免有点加重,要再调一副药方。”
  祥公公又惊又气:“你不要搪塞,王爷这样有没有妨碍?”
  孙大夫把心一横,笑道:“照我看不至于有碍,就是又受了惊伤了神罢了。”
  祥公公当然知道庆王必然是因为昨晚上那场惊魂才导致病情加重的,气不打一处来:“你、你真是……”回头道:“快去再传两个太医来!”
  底下有太监急忙传信去了。
  孙先生见祥公公对自己横眉冷对,只好拉住小叶退了出来,问道:“昨晚上王爷怎么样?”
  小叶道:“没、没怎么样?早上才发现他高热。”
  孙先生道:“他没有……”说到这里仔细看了看小叶的脸色,才“哦”了声,脸上竟有几分失望之色,竟喃喃道:“都一张床了,怎么这么规矩呢。”
  小叶疑惑地皱眉:“您在说什么?”
  孙先生很具有钻研精神的叹道:“我本来想看看王爷那方面如何……如果可以,也不失为一种可以尝试的新法子……”说到这里,脸上就露出了奇异的笑容。
  小叶还在懵懂不知,旁边的寒雨却早听了出来,听他说的这样不堪,便皱眉道:“先生!”
  孙大夫斜睨向他。
  “我看先生真是太过异想天开了,”寒雨冷冷地说道:“而且其他的事情很不必先生过于操心,您不如好生想想,您再这样瞎折腾,王爷受不受得了,会不会出事!”
  阿南也道:“还有,您那法子非但无效,反而害的王爷受伤,到底对不对得起王爷对您的知遇之恩?”
  “不不、不会有大碍的,”孙大夫揣着手道:“你们都过虑了。”
  阿南道:“是不是在您眼里,只要不是剩下一口气就都没有大碍?”
  孙先生搓搓手笑道:“道理上说来是这样的。”
  正说到这里,却见程嘉跟老乔走了来,程嘉看他们都神情郑重的,便问道:“怎么了?王爷可还好吗?”
  小叶道:“风寒加重了。孙先生说没有大碍。”
  “那就好,”程嘉略松了口气,道:“昨儿晚上我把那只红嘴蓝鹊放在房中,那只小乌鸦好像是发现了它,昨儿晚上竟跌跌撞撞地从笸箩里扑棱了出来,一直挨在红嘴蓝鹊身边睡着的,刚刚我看两只挨在一起还睡着呢。”
  老乔本是来请安的,见庆王没有起,却不知他病重了,便悄悄对小叶道:“你要不要到园子里去一趟?我怕那些毛崽子真的反了呢。”
  小叶本想守着庆王的,可又担心那些家伙们,想要招两只鸟雀传消息,可大概是因为昨儿晚上庆王歇在这里的缘故,这些常驻了几天的家伙们居然都跑了。
  小叶只好出了翠茵庭,往前走了几步,见那几只绿头鸭站在路边上,看见她便关切地招呼道:“小叶子,你好了呀?”
  另一只道:“昨晚上翠茵庭怎么有些奇怪的动静?我们本想去看看的,可是……”
  又怕庆王的威胁。
  “没什么事儿,是闹着玩儿呢,”小叶看它们一改往日的贼眉鼠眼,忙道:“你们既然在这里,能不能帮我去传信,我已经好了,叫园子里大家不要担心,一定要照常的吃喝,知道吗?”
  绿头鸭道:“你怎么不自己去呢?”
  小叶道:“翼哥哥病了,我想看着他,稍后再过去。”
  绿头鸭们对视一眼:“可以答应你,只是以后不许叫王爷威胁我们啦。我们的肉是柴的,做烤鸭使不得。”
  小叶笑道:“好,一言为定。”
  几只鸭子才欢呼起来,一扭一扭的去报信了。
  老乔站在她身后,看她煞有其事的跟绿头鸭们对话,却只是笑吟吟看着。
  等小叶吩咐完后,回头叮嘱老乔派人去巡视看看,如果还是不肯正常吃食就再来告诉。
  目送老乔去了,却又见之前传的两个太医到了,当下小叶便同他们回了翠茵庭。
  太医仔细给庆王诊了脉,所说的却跟孙先生的大同小异。
  只是太医们也发现了庆王额头受了伤,惊疑不定:“这是怎么回事?”
  庆王高热之中,昏睡不醒,自然无法回答。
  祥公公忙搪塞道:“昨晚上不小心从床上掉下来,磕碰到了的。”
  “床上掉下来的?”太医们惊疑不定:“这看着伤的不轻呢,有没有缝针?”
  “缝针?”祥公公吓得一跳。
  孙先生忍不住道:“不用,虽看着厉害,其实还成,已经敷了我特制的药膏,只要别乱动,几天就会愈合的。”
  只是祥公公对他的信任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多了,又听了太医的话,竟有些六神无主。
  太医们大着胆子把纱布揭开看了看,虽然没有孙先生说的那么轻描淡写,但还好也没有到令人触目惊心的地步,只不过毕竟是王爷之尊,庆王又生得天人一样,突然多了这种狰狞的伤口,任凭是谁见了都要惊心的。
  太医们不敢怠慢,当下分了一人留下贴身看护,另一人自回去取药。
  不料一刻钟不到,外头报说裕妃娘娘到了。
  原来先前珍禽园这里传太医,丰艳宫那边立刻收到消息,起初以为是为了小叶,等太医出来才知道竟是庆王。
  裕妃不明所以,急忙赶来,看着庆王昏迷不醒的样子,且又受了伤,一时也吓得色变,急忙喝问祥公公是怎么伺候的!
  祥公公早在听说裕妃到了的时候就知道不妙,这会儿更加是哑巴吃黄连。
  只不过祥公公虽然苛责孙先生,其实心里也知道孙先生医术高明,且也是为了庆王的腿着想,没有恶意。
  如今当着裕妃的面儿,他绝不会把孙先生扔出来做挡箭牌的,反而只承认是自己一时没看好。
  裕妃大怒:“亏得昨儿太后还夸你,怎么转头就如此粗心大意了?”
  小叶见裕妃动怒,忙道:“娘娘,其实不关祥公公的事,是我……”
  祥公公忙道:“不不,别胡说!”
  他拦着小叶,陪笑道:“郡主是怕娘娘怪罪奴婢才故意这么说的,郡主,当着娘娘的面儿,不可这样,是我的错儿就是我的错儿,要是我再谨慎些自然不会出这种事。”
  小叶欲言又止。
  裕妃看看两人的反应,有些狐疑。
  正要再追问,却听庆王喃喃道:“犀儿、犀儿!”
  他大概又做了梦,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眉头紧锁,手死死地抓着床褥,握紧又松开,像是在找什么,那样用力,指骨都有些泛白。
  小叶听见庆王叫自己,也顾不得裕妃就在跟前了,急忙上前道:“翼哥哥,我在这里!”又赶紧握住了庆王的手。
  她的手刚握过来,庆王就下意识地就把她的手紧紧地反攥住了:“犀儿……犀儿……”
  连唤了几声,语气才逐渐地有些平缓。
  裕妃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见小叶插嘴,就猜到庆王受伤应该有内情,但却也不能就说别的,只好拿祥公公阿南这些身边人出气罢了。
  正要再呵斥他们几句,忽然听到阿南道:“王爷……”
  祥公公一怔,不禁看了眼阿南。
  裕妃娘娘在跟前,阿南本不该如此失礼的。
  何况祥公公知道裕妃这会儿正不高兴,阿南贸然开口恐怕更惹了裕妃生气,便道:“放肆!你还不出去?”
  虽然是呵斥,却也是不想波及阿南的意思。
  谁知阿南直勾勾地盯着榻上的庆王,听祥公公呵斥自己才匆匆看他一眼:“公公,刚才王爷好像……”
  祥公公见他竟不领情,焦急道:“住嘴,出去!”
  裕妃淡淡道:“阿祥,王府的人怎么都这么没规矩了。”
  祥公公道:“娘娘恕罪。”又向着阿南使了个眼色。
  阿南咽了口唾沫,只能低头领命。
  只是往后退的时候仍是将信将疑地看向庆王。
  裕妃心疼儿子,动了真怒,可毕竟祥公公年纪大了,素来又伺候的很好,少不得先压了心头的气:“好了,太医怎么说?”
  祥公公道:“回娘娘,太医说没什么大碍,就是风寒稍微有点加重。”
  “头上的伤呢?”
  “几天就可以痊愈,也没伤到骨头。”祥公公违心地重复着孙先生的话,心里则暗暗地把那个抢钱大夫骂的狗血淋头。
  裕妃翻了个白眼,这才转头看向庆王,却见他又陷入了昏迷之中,只是手仍是握紧小叶的手。
  小叶本是躬身站着的,此刻就顺势在脚踏上半跪着,趴在床边看着庆王。
  裕妃看这个架势,有些心疼又有些为难。
  她很久没看到庆王这样了,记得……当初景阳宫出事,庆王的腿才伤着的时候,就是现在的情形,可自打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庆王如此脆弱的样子。
  这会儿太医院送了药来,祥公公出去端了进来。
  裕妃道:“给我吧。”说着从祥公公手中接了过来,亲自尝了尝。
  药自然是极苦的,而且也唤醒裕妃对于当年那痛苦时光的回忆,当时她也曾给庆王尝过药,可是喝了那么多苦药,庆王却并没有好转。
  如今竟似昨日重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