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大房三房的夫妇在心里狠狠唾弃了这对不要脸的夫妻,有心想要争夺最后一块花肠的归属权,可终究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哼,这块谁都别想动,给你们爹留着吧。”
  卢苗氏铁石心肠,压根不搭理那对活宝,直接起身端起盘子,将它锁在柜子里,防止那俩个不争气的馋猫偷吃。
  “没想到大丫头还有这样的手艺。”
  卢家厚对着大房这个侄女好一通夸赞,“反正猪下水也卖不了多少钱,娘,不如以后咱们家的下水就别卖了吧。”
  不用卢家厚提醒,老太太也早就有了这个打算。
  想到以后餐餐都有这么美味的猪下水吃,徐娇娘和卢家富也不再失落了,生怕之后被摊上洗碗打扫的活儿,两人直接借口肚子里的孩子闹腾身子不适拉起闺女就往房间里跑。
  吃的饱饱的时候最适合睡午觉了,梦里没准还能回味一番酸辣猪杂的味道呢。
  大房和三房心里对这对偷懒的夫妇又是一阵唾骂,看到老太太没说什么,也只能隐忍下来。
  ******
  “老婆子我回来了,今天运气不错,好几家准备杀猪卖了,我定了六头猪,这个月好几家要办酒呢,这么些头猪够用了,哈哈哈,家里又能进账不少银子。”
  卢老屠是在一家人吃完饭后不久回来的。
  “怎么回来的那么早,家里也没给你留饭啊。”
  卢苗氏没想过老头子那么快就把猪找齐了,下午蒸的米饭早就被吃光了,根本没有准备卢老屠那一份。
  “不用了,我在外头吃过面了。”
  卢老屠嘿嘿笑了笑,其实今天他早就完成任务了,不过他不想吃家里的饭菜,于是在外头磨蹭了一会儿,硬是拖到饭点在外面吃了两大海碗阳春面才回来。
  家里的老婆子哪哪都好,就是太精明了,他们家就是开肉档的,可见到荤腥的日子却屈指可数。
  不过卢老屠心里也知道老太婆的功劳更大,自从卢苗氏当家后卢家除了送孩子念书,还陆陆续续又添置了十二亩上等良田,一部分自家耕种,一部分租出去。
  照卢苗氏的说法,儿子大了总要分家,在他们大人看顾不了的时候,田产就是他们安身立命的东西,趁现在多攒点钱购置田地,将来他们也能放心去了。
  卢老屠心里明白老太太是担心老二家两口子,老爷子自己心里也是偏的,谁让老二小时候身子骨弱隔三差五生病,他和老太婆日夜提心吊胆深怕哪天这个儿子就没了,这份担心一直到现在,即便他们心里清楚现在儿子的虚弱更多时候都是装出来的。
  于是老爷子就默认了老太太的行为,省就省呗,家里的银钱大头都是他这个老子挣的,想怎么花都是他们老两口的事。
  “呵呵。”
  卢苗氏一下子猜到了卢老屠那点小心思,冷笑了两声。
  “大丫头把那副猪下水炒了,味道还不错,我给你留了一块尝尝味道。”
  这糟老头子又跑出去开小灶了,活该他吃不到那么好吃的酸辣猪杂。
  卢苗氏瞪了眼自家老头,心想自己难道真那么亏待他?算了,前天托人从县城里买的那一缸高粱酒就先不给他了。
  “行,我尝尝。”
  卢老屠讨好地冲老太太笑了笑,然后漫不经心地把那块花肠扔进嘴里。
  猪下水是什么味道,他杀了这么多年猪还能不知道?
  吃的时候很不在意,可这花肠一进嘴里老爷子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吃什么阳春面!他真想扇死早上在外头磨磨蹭蹭不肯回家的自己。
  “以后家里的猪下水都不卖了,就让大丫头来做吧。”
  老爷子恨恨地想着,明天他要多杀几头猪,吃他个过瘾。
  ******
  卢宝宝跟着爹娘回到房间,一躺下,就感觉到身上好多处地方火辣辣的疼。
  刚刚注意力全在酸辣猪杂上了,现在心情放松下来,白天背着竹篓割猪草留下的暗伤就开始爆发了。
  卢宝宝不想爹娘担心,咬咬牙忍了下来,开始胡思乱想转移注意力。
  对了!假设大姐真的是穿越女,那么对方会不会怀疑自己呢?
  卢宝宝咬了咬唇,她不想现在的生活横生波折,即便这个大堂姐看上去很好,她也不打算和对方相认。
  目前看来,大堂姐似乎并没有怀疑她,是了,人家穿越女来到古代后要么发明肥皂香水,要么发明水泥玻璃,再不济也得像大堂姐一样,开创美食新流派,带领家人发家致富。
  而她这两年做了什么?
  不是想办法偷懒,就是跟在爷爷奶奶屁股后头溜须拍马蹭点好吃的,哪里有穿越女的风范。
  嘤嘤嘤,原来是她不争气,是她不配被怀疑,想想还有点小难过。
  第10章 屠夫家的小娇娘10
  “乖宝,该起了,中午睡太饱晚上就睡不着了。”
  卢家富和媳妇在炕上赖了一个多时辰,房门已经被敲了好几次,地里、家里还有一些活儿等着他们去做,显然不能再赖下去了。
  夫妻俩满不情愿地下炕,看到女儿在小床上睡得脸蛋红扑扑的,心里不免有些嫉妒,使坏地想要让孩子一块起床。
  “乖宝,乖宝。”
  徐娇娘喊了好几声,床上的小姑娘也只是皱了皱眉,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别装了,娘知道你醒了。”
  徐娇娘觉得自己看透了女儿的诡计,伸手凑向她的鼻子,想要逼着乖宝醒过来。
  “怎么这么烫啊!”
  刚捏住闺女的鼻子,徐娇娘就被指尖感受到的炙热温度下了一跳,“二哥,乖宝发烧了,她的身子好烫!”
  徐娇娘急了,别看她平时和女儿抢好吃的,看到丈夫和公婆疼爱闺女还会有点小吃醋,这个家里最疼卢宝宝的绝对是她这个亲娘。
  “你赶紧和娘说一声,去把王大夫请过来。”
  徐娇娘一边指挥丈夫,一边开始动手脱去女儿身上的衣服。
  卢宝宝显然发烧有一段时间了,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浸湿了,要是不赶紧换掉,恐怕会加重病情。
  卢家富不敢耽搁,也不顾刚起床身上的衣服都没穿周全了,仅着一条亵裤,光着膀子冲向了前院,这个时候家里的女人应该都在前院干活了。
  前院的嫂子弟妹看到袒胸赤膊的叔子自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可是这个时候也没人能为这点小事计较。
  “还不赶紧去找大夫。”
  卢苗氏狠狠拍了拍二儿子的后背,卢家富也不多想,火急火燎的准备往外冲。
  “等会儿,你给我回来。”
  老太太也是急糊涂了,就卢家富现在的模样,怎么能够出门呢,要是吓着那些脸皮薄的小媳妇大姑娘,恐怕要被那些人家家里的汉子揍半死了。
  “秀玉,你去,跑着去,路上别耽搁了。”
  大孙女这段时间的表现让老太太十分信任她的办事能力。
  “诶。”
  卢秀玉本来准备进屋瞧瞧乖宝,但显然现在请大夫更重要。
  “你们俩,赶紧打一盆井水送过来。”
  卢苗氏又给两个媳妇布置了任务,然后拉着衣衫不整的二儿子冲向他们的房间。
  此时徐娇娘已经脱了女儿的外衣,只留一件绣工粗糙的红肚兜,当地有个说法,实六岁前的孩子日夜穿着大红肚兜能够保平安,减少夭折的概率,在看到女儿身上除肚兜遮盖部位的伤痕时,徐娇娘瞬间吓懵了。
  肩膀两处磨损厉害,表皮已经磨破,渗着血丝,卢宝宝的皮肤娇嫩,在一旁白皙皮肤的对比下,那两处红肿显得格外恐怖,徐娇娘流着泪凑向那一个高高肿起的伤口,又硬又烫,显然皮下充血厉害。
  除了这两个最明显的伤口外,她的胳膊,小腿上还有数十道划痕,虽然没有出血,可红肿的痕迹还是让人触目惊心。
  白天出门前还生龙活虎的姑娘现在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身上的痕迹还像是被凌虐了似的,这叫徐娇娘这个母亲如何接受的了呢。
  “这是怎么回事!”
  卢苗氏进来了,也看到了孙女身上的伤痕,顿时吓得瞠目结舌。
  “都怪我,是我疏忽了,那么重要的事,我怎么忘了呢。”
  徐娇娘很快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无比自责地说道,“乖宝从小皮肤就比别的孩子更娇嫩,娘还记得吗,乖宝小的时候我得把她的小衣搓揉几百遍,直到彻底揉软了才不会磨到她的皮肤,即便到了现在,我也得把她小时候那些衣裳裁了缝在新衣裳的胳肢窝、衣袖、领子之类容易磨到皮肤的地方。”
  徐娇娘的话勾起了卢苗氏的回忆,乖宝刚出生的时候皮肤特别矫嫩,哥哥姐姐们留下的那些粗棉布衣裳她根本就穿不来,即便是他们能买到的最好的细棉布,也得把布料揉搓上百遍,才能勉强穿在孙女的身上。
  那个时候大房和三房的两个媳妇还为此很有意见,觉得二房的闺女穿戴比他们的孩子更金贵,背后还嘀咕,说这个丫头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毛病,没有公主命偏偏生了一堆公主病。
  “今天乖宝跟着大丫头去割猪草,那么重的竹篓她来回背了两趟,粗绳在肩膀上磨来磨去,乖宝哪里受得了呢,还有身上这一道道划痕,肯定是被坡上那些茅草割的。”
  徐娇娘觉得闺女今天遭了大罪了。
  “这——”
  卢苗氏哑口无言,她觉得二儿媳妇的猜测没有任何问题,可当初大丫头提议妹妹们一块帮家里干点活,也是她亲口同意的,严格说起来,乖宝现在生病,她这个祖母要负最大的责任。
  这个孩子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也不说一声呢,平日里她不是最娇气的吗,身上稍微破点皮就要来她面前装可怜,好骗一口糖吃,现在伤的那么严重,反倒成了闷葫芦了。
  卢苗氏猜测,或许是乖宝太懂事了,她知道那些小伤口并不会让大人担心,而今天这样的伤势却会让她这个奶奶和爹娘心疼,于是就咬牙忍下来了,要不然这件事就没办法解释了。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心里越发心疼乖宝这个孙女。
  什么是孝顺,乖宝这样的孩子,才叫至纯至孝啊。
  其实事情的真相压根就没有老太太想的那么复杂,只能说卢宝宝的脑子暂时被美食填满了,先是芦苇根,再是酸辣猪杂,她压根没功夫感知身上的痛楚,等到睡觉的时候,倒是感觉到疼了,可那个时候身体已经适应了那种程度的痛感,那个时候困意大过痛意,她想着反正身上的疼还能忍受,不如就先睡一觉吧。
  所以哪是什么孝顺呢,真正的原因就是她又懒又馋罢了。
  这可真是一个让人不怎么高兴的真相呢。
  ******
  “王大夫,王大夫。”
  卢秀玉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大夫家里,谁知跑了个空。
  “唐秀才又生病啦,我家大夫被唐家元哥儿请过去了。”
  王大夫家里的药童正在院子里晾晒刚采摘回来的药材,看到卢秀玉寻人,给她指了一个去处,于是卢秀玉又匆匆忙忙往秀才家里赶。
  “还是吃之前的药吧,秀才公的病我真的看不了了,要不你们去找找县城回春堂的坐馆大夫来瞧一瞧吧。”
  卢秀玉憋着一口气跑到了唐家,双手撑在唐家的篱笆墙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此时王大夫已经从屋里走了出来,站在院子里和秀才娘子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