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江若茵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大年初二,日上三竿的时候。
  起床刚梳洗干净,要去顾明霜跟江戎那边问早安,就被自己院儿里的谢迎书吓得在门槛上绊了个跟头。
  谢迎书下意识的去扶,被江若茵摆摆手,拍着膝盖蹦过来狠狠的拍了一下谢迎书的脑门,“你好像有点毛病,谁家的正人君子跟你一样闲的没事儿就往别人家姑娘的院子里跑的,谁放你进来的。”
  “你四姐姐。我们是有婚约的,怎么能按寻常男女的规矩来算。”小狼崽子如今成了小狐狸,完事安定的藏不住尾巴,抓着江若茵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真是好大一张脸。
  江若兰冷哼一声,抽回自己的手,“呵,婚前不能相见,小侯爷请滚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有两章,爱你们啾咪!
  第77章 回家(完结)
  谢迎书没跟她一般见识, 只是狗腿给自家未来的夫人倒了杯热茶捂手。
  还是冷的时候,他家这位姑奶奶的手刚出来这么一会儿,就已经凉的不成样子了。
  江若茵把杯子拿过来, 捂暖了手碰到唇边儿吹了吹,左右都已经晚了这么久了也不急着去请安了,“昨儿的事情, 最后陛下怎么说的?”
  谢迎书无奈地:“我们现在应该是谈这件事的时候么?”
  “不谈这个谈什么?”江若茵抬头,对着他眨巴眨巴眼睛,似乎完全不懂他这个问题的意义。
  谢迎书一瞬间也摸不清她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她明明时时刻刻都能让你感觉到她很聪明, 放佛能洞悉你内心所有的事情,但是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 又好像不是那样了。
  就好像那个在北疆的主将大营里, 做出那样的事情的人不是她一样——她有时候会因为自己的情绪而对爱欲变得肆无忌惮,可等她平静的时候, 又完全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尖上。
  谢迎书长叹了了一口气,“当然是谈一下我们什么时候成婚啊。”
  “你满脑子都是这个么?”江若茵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虽说他们推迟婚约为的是放出烟雾, 让人以为谢迎书看不上江家的底子了, 但自始至终江若茵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大抵是因为多活了那么几年,已经不是个为了出嫁兴奋的睡不着觉的小姑娘了,她这边一门心思的想着跟他提后续的事情, 可他却满心想着成亲这件事儿,江若茵一时间还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比较好。
  自己还真是个, 永远都不开窍的木头疙瘩,白瞎多活的那一年。
  “我当然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早点把你娶回家了。”谢迎书拉下她端着茶杯的手, 逼她看着自己,“其实我知道,你好像一直在隐瞒什么事情,你之前跟我说了一部分,但从你那时候的措辞来看,不知道藏了多少没给我讲。但我永远也不会问你为什么。
  “你可以有自己的小秘密,也可以不告诉我,只要你是安全的就可以。你好像之前一直都在紧绷着什么事情,直到昨夜的事情过去了,才放下对不对?我不太清楚你最开始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也不清楚你为什么这么关注家国安宁。我不是说这不好,我最开始确实是因为你是这么想的才被你吸引的,但是后来发现这里面你似乎藏夹了很多私心,而且我非常清楚的知道,这个私心不是因为我。”
  听到这里,江若茵觉得自己的心被刺痛了一下,“那你还……”
  “但是幸好我争气啊,我真的让你喜欢上我了。不管最初的原因是什么,对我来说结果都是好的。你接近我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都行,至少这个理由不是要害我,那我就不会去究探背后的缘由。而我希望你,也不要再因为之前的事情去想什么了,好么?”
  谢迎书说到这儿,甚至自己都有些泄气的摇摇头,“说起来这个应该怪我的,是我出了这么个延后婚期的馊主意,让你好不容易前进的几步又退回去了。早知道就该什么都不管的直接把你娶回家。”
  见他没了正形,江若茵一手拍在他的手背上,“想的也太多了你。”
  她沉默了一会儿,卸了力气趴在院子的石桌上,把下巴抵在冰凉的石板上。谢迎书看不进去,伸了手,抬了抬她的下巴给她垫着。
  “我其实不是退了,我只是一瞬间有点不知所措。”
  这是她上辈子没能看到的未来,真的等到这一天之后,却又觉得一切都这么不真实。她突然很怕这是一场梦,会在她掀开盖头的那一天,看见整片的空无。
  “算了,这件事你回头去跟父亲提,我还是要跟你说正事儿的。虽说叫你不要来直接找我打扰我睡觉,但我确实还有话要跟你说。”江若茵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绪,不想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可脸上飞起的红色,却暴漏了连小姑娘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心绪,“我是要跟你说,虽说我们这次算是扳倒了齐王,但却不可大意,这之后陛下会如何处置你,甚至也对江府有所忌惮,这些都是未知数,我们需得想个办法才行。不然不论你我,甚至可能连我皇后姨母也是要受牵连的。”
  她为了保全侯府,保全北疆,实在是赔了太多的心思进去,虽说大周守住了,但是这接下来的烂摊子,着实是有些头痛的。
  他们做了这么多,盛元帝全都看在眼里,不过是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放任他们罢了。
  等收拾完了齐王,自会要对他们这些自以为是能掌控全局的人动手了。
  谢迎书也心知这一点,但是北疆一日不平他也确实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想这些。
  谢家人自始至终不愿意放下兵权,为的不过是因为北疆未定,心中信不过别人来打,若是因为他们的退让而让北疆失守,对于谢家来说,那是比起被天子忌惮,被奸佞所害,更加惋惜的事情。
  那是他们用几代人的血肉筑起的防线,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们都不会让那里丢掉。
  但是如今已经全然不同了,谢迎书微笑着告诉江若茵,“你说的这件事儿,我已经想好了。我会把北疆的虎符,交还给陛下。”
  江若茵大惊:“可云胡和铁真……”
  谢迎书摆摆手,“就算交了虎符,陛下也不会大刀阔斧的现在就对北疆动手。我为陛下做了这么多,尚有救驾之功,我交虎符是为了让他对我安心,只要让他放心就可以了。”
  江若茵沉思片刻,理解了一下谢迎书此言的意义,“你是说,就算现在交给他,北疆的人依然都是你的人。即便他给了一个新的将领过去,无论那个是谁,都只会在你的势力和齐王在里面安插的人的势力中自己生存?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陛下已经知道北疆的兵里有齐王安插的眼线,那么如果他借着铲除齐王旧党的动作,顺便排除你的势力呢?”
  虽然这样猜测圣意不好,但江若茵也不得不说出最坏的一种打算,“栽赃嫁祸这种事情,作为皇帝的话,只会别人做的更加滴水不漏。”
  盛元帝自始至终都对这些事情一清二楚,他一直在养蛊,拼个输赢,那是因为从前对他来说,哪一方他都不想保。对于盛元帝来说,永宁侯府的胜出,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好办了,他再也没有一个齐王在他的背后虎视眈眈,只要在永宁侯真正谋反之前,彻底的砍断他的爪牙就可以了。
  谢迎书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一点,于是他说:“我自然是想过这一点的,但是你觉得他会把所有的北疆人都铲除么?做的太干净,岂不是更加惹人猜疑。虽说我们拿下了萨克尔疆场,但是我们能赢最大的原因,难道不是陛下并不想自毁长城,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了我得寸进尺的权利?”
  “你这样说……倒也没错,可是……”她只是还不是不太放心,帝王心术难测,对他们来说就只有一步错,步步错。
  谢迎书伸手呼噜了一下江若茵的脑袋,“别想那么多了,你想要做的事情已经做成了不是么?家国安定,其实只要拿下了萨克尔疆场,就拥有了关键性的水源和草场,从前边鞑在的时候也不会将这一片分给云湖和铁真,并且让另外两个部落在这些年都要以高价的价格来获得自己需要的东西。他们之间一直也有小型的争端,但是他们以边鞑为首,其实一旦边鞑落寞,那么云湖和铁真其实并不是不能靠谈判来解决。
  “我给你说这些,是为了让你放心。战场上的事情我还是要比你明白的,所以不用担心那边之后该怎么办,何况就算最后北疆又打起来,我们那位皇上不是会自毁长城的性子,真到了那一天,无人可用的时候,不用他想起来,群臣也会想起我的。”
  江若茵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对北疆没有谢迎书了解。而朝中一直都是这么个状况,所以即便是有什么问题,最后也一定有可解决的事情。
  “那便按你说的办吧。”
  只是虽然他们打算好了,盛元帝却一直都没有召见谢迎书入宫,也放了消息,除了跟齐王谋反案有关的人员,其他一概不见。于是谢迎书和江戎以及江若茵他们几个人,除了偶尔被大理寺卿叫去做口供以外,也都没有进过宫。
  江若茵虽然觉得这有些奇怪的,但却一直没有说什么。
  谢老侯爷跟江戎重新谈了成亲的日子,好像生怕她跑了一样的,竟然定在了正月十四,正好是元宵佳节的前一天,似乎是冥冥之中有什么意义一样。
  虽然时间紧张了一些,但是因为之前一直都有所准备,嫁妆彩礼也早早的备好了,真的准备起来了,其实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看着府中挂起的大红灯笼,和贴的到处的红色,江若茵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其实上一世出嫁的时候,她远远比现在要兴奋的多,但现在的她虽然不兴奋,却有一种异样的充实感。
  至少这次迎接她的,是一个真的拥有无限未来的明天。
  江若茵身披红衣,盖着盖头,被春荷扶着上了轿子。在上轿子的前一刻,她转头,隔着盖头看着她住了两辈子的江府。
  春荷催了催:“姑娘,怎么了?”
  江若茵摇摇头,“没怎么,走吧。”
  谢迎书在最前,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大红花。江若茵坐在轿子里,也能听见周围人的喧闹声。
  十里红妆,凤冠霞帔。
  这一次,她没有再走一条让自己后悔终生的路。
  其实江若茵从来不怕自己过的不好,因为那都是她的选择,她怕的只有因为她自己而去连累别人,也不愿背上灭国的千古遗恨。
  那个未来再也不会发生了,无论未来北疆究竟落入谁手,都不会落到一个会去外人勾结的小人手上。即便有,那也是一个与她没有关系的未来。
  她能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再想伸手于她而言是逾越。
  这个结果对她而言,已经是最好的了。
  江若茵坐在新房里,竟然莫名的觉得有点紧张。
  她随手一摸,摸了个硬梆梆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坚果,拿到面前才发现是桂圆,又嫌弃的扔了出去。
  桂圆在地上咕噜噜的滚了好半天,然后撞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停下了。
  男人弯腰捡起了那个桂圆,“怎么这么大的气性,饿了?”
  江若茵听见声音,随手抓了一把枣子栗子砸了过去,“饿个屁。”
  她终究还是没有自己掀开自己的盖头,只是微微仰着头,等着她的人走到她的面前。
  他们隔着你那一层薄薄的红头纱对视,然后不约而同的笑了,“笑什么呢?”
  “我该问你才是。”
  谢迎书抬起手,停留在她的盖头边儿上,“因为我终于如愿以偿了,对你是不是有点快?毕竟我跟你才认识一年多……”
  “谁知道你是不是什么时候就开始偷偷喜欢我了呢?”江若茵坏笑着,握上谢迎书的手腕,“毕竟我这么好看,喜欢的我的人可真的不少。”
  谢迎书稍微惊讶了一下,但是江若茵看不见他的表情,于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掀开了她的红盖头,双手捧着她的脸啊,看着小丫头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是啊,你这么漂亮的人,以后就只属于我了。”
  江若茵笑嘻嘻的揽上了谢迎书的脖子,“那么接下来,就是属于大人的时间了。”
  ——
  次日。
  江若茵一觉睡到了大中午也没人来吵她,她醒的时候甚至慌了,“春荷?春荷?”
  第一天早上,该去给公公婆婆敬茶的,怎么一觉睡到了这个时候。
  她揉了揉腰,一边叫人一边下了地。
  春荷端着水盆从外面进来,见她下来赶忙去扶,“姑娘这么着急做什么?”
  江若茵这才发现屋子里只有她,于是问,“谢迎书呢?”
  “姑爷进宫去了,一大早就来了公公传召,都没来得及跟姑娘说。于是姑爷说姑娘做日累了,他们武侯府不讲究那些规矩,请安什么时候去都行,让姑娘好好睡着。”春荷伺候着江若茵梳洗,给她说了情况。
  江若茵擦干了脸,有些惊讶的:“进宫去了?怎么这么急?”
  按理说谢迎书应该是有婚假的,就算是元宵上朝也不该是今天恢复,今天正是元宵佳节的日子,哪怕是宫宴也该是下午才对,怎么的一大早就被叫过去了。
  “说是怎么回事了没有?”
  春荷摇摇头,“不曾,倒是来传召的公公一脸喜气儿的,当是什么好事儿吧。”
  江若茵有些懵,但既然是好事,多半也不需要太猜想。
  她去给公公婆婆请了安,两个长辈对她也很宽和,只问了些不重要的,张怀静也说让她歇一阵子,便要把家中的事情交给她来管了,“你公公腿脚不好,我便退了,专心照顾他,这偌大的侯府,今后就交给你了。不过……也马上就不是侯府了。”
  江若茵疑问:“可是要削爵位了?”
  张怀静跟老侯爷对视一眼,抿嘴笑了,“那我还是不说了,想来是他想给你个惊喜吧。”
  江若茵不依不饶,不听见消息她心里没有底,最后哄着张怀静给她说了,江若茵惊喜道:“可是真的?”
  张怀静点头,“自是真的,前几日就有消息传出来的,只是一直忙着你们的婚事,便没人提这个。不过等到正式册封,还要等礼部挑个好日子呢。”
  谢迎书是过了晌午才回了家的,江若茵一直绕在院子里等,等到门口的轿子停了,谢迎书从上面下来,看见她的身影,便笑着过来问她:“怎么不在房里等,天气还冷的。”
  他给她裹了裹身上的披风,江若茵说:“因为我在等你呀。”
  她确实是没想到竟然会这样的结局,在谢迎书交换虎符之前,盛元帝竟然先一步有了动作,用无上的荣誉,想要留住这个人才。他真的做到了,让盛元帝无法对他放手。
  她笑着,像冬日的暖阳,又像早春时节绽放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