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纪棠纤细的手指拢着衣袍,裹紧了自己身体,站在偌大的玻璃窗前,安静地看着今晚夜景。
  半个小时后。
  紧闭的门被打开,奢华宽敞的走廊上显得格外冷清清的,一抹修长暗色的身影立在墙壁前宛如雕塑般许久都没有动过,大衣搁在皮鞋旁,仅穿着单薄的白色衬衣和西装裤。
  见细微声响传来,他才抬起头,眸色极深地望着披着珠光色衣袍过来的女人……
  纪棠还存着气,没什么好脸色,冷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朝房间里走。
  宋屿墨捡起地上的大衣跟上,步伐与她保持着距离,灯光下,他的影子仿佛将她整个儿笼罩在怀中般,舍不得快走一步,直到重新踏入了纪棠的房子。
  水池那几条肥胖的鲤鱼依旧悠闲着,窗帘半拉,外面繁华景色尽入眼中。
  纪棠将医药箱放在茶几上,双手抱住自己手臂,是一种防备心很重的姿势,眼睛静静看他。
  宋屿墨过了半响才有动作,单膝跪坐在地板上,打开药箱时,嗓音低低:“抱歉。”
  纪棠原本是要上楼,听到这话蓦地停下,看了过去。
  似乎慢慢的想,他是在抱歉破坏了她的约会,还是因为强吻她,或者是捏她的胸?
  而宋屿墨不急于给自己手指上药,凝视着她许久,在他的眼中,此刻纪棠是最美的,洗过澡了,黑色长发蓬松自然的四散开,衬得脸蛋雪白,红唇抿起时有一点胭脂红。
  尽管表情没有以前的温柔似水,却鲜活不少。
  他一点不后悔强吻她,也不后悔车上的种种惹怒她的行为。
  会说这句抱歉,是因为宋屿墨意识到自己又犯错了,想哄她,顺着她的心意去做。
  结果不如人意,还破坏了她的约会。
  纪棠这个人有个优点,就是记仇又记的不是很久。
  当她怒到恨不得杀人时,你只要立刻跪下求饶,可能十级别的怒火,就瞬间降到三层。
  宋屿墨要认错的话,纪棠一切都好说,清了清嗓子:“我也不知道江宿会对你动手,你还打江宿就好了啊,真是无差别攻击。”
  “因为你冲他笑了。”
  “……”
  纪棠又想踢人,真是死性不改。
  宋屿墨简单的处理了下手上的伤,微微皱起眉头,像是不太舒服般,又隐忍着。
  纪棠见状,问他:“你还有内伤?”
  “第一下,被江宿打中了。”
  宋屿墨那时没有防备,自然是闪躲不成功,他的伤是在后背,自己看不见。
  纪棠要走,却被宋屿墨及时叫住,这么深的夜晚,他单膝跪坐在地板上,将身上这件雪白的衬衣脱下,露出健壮结实的背部,灯光照映着每一寸肌肉线条,格外的清晰无比。
  宋屿墨能维持着一副好身材都托他生活严格自律,平时有健身锻炼的习惯,才能看起来年轻力壮,不像频繁出入酒局的那种大肚腩总裁,否则纪棠别说看一眼了,连他在自己面前脱衣服都觉得是被占便宜到了。
  而宋屿墨此刻穿着一条黑色西装裤,上半身任由她的视线细细描绘着。
  他的后腰有一道很深的淤青,是被江宿给伤到的。
  “棠棠,你帮我。”
  宋屿墨拆开药盒,修长冷白的手拿着,却递给不远处的她。
  纪棠对视上他穿透力极强的眼神,隐隐感觉掺杂着某种占有欲,让她轻轻避开,而宋屿墨没有放弃,嗓音低沉得仿佛是在处心积虑诱导着她:“你帮我擦药,我今晚会让你很愉快,信我――”
  第72章 (我价格低,服务到位,考虑...)
  一分钟还是两分钟。
  纪棠略低着头, 瞳仁乌黑看着男人这张清冽干净的脸庞,略白的肤色,轮廓线条异常明晰, 堪称上精致的艺术品,此刻他拿着这张脸,像是在早有预谋的循循善诱着盯上已久的猎物。
  【今晚会让她感到很愉快?】
  纪棠蓦地挺直后背,突然感觉客厅的暖气开得有点热, 呼吸像是缺了氧, 整个人即将要透不过气来,只能避开他的视线, 才平复下异常的情绪。
  而宋屿墨从说出这句话开始,就彻底豁出去般, 毫无遮拦地袒露心思:“你二哥的副业做的让我很是羡慕――”
  纪度舟的副业?
  纪棠想起来了,拿漆黑漂亮的眼睛去瞪宋屿墨。
  结果他深邃眼中尽是笑意, 不同先前极具占有欲盯着自己了,反而添三分伪装出来的温和:“你要不要考虑包养我?我出的价比你二哥的价格还便宜不止一倍,服务到位,任由你随传随到。”
  说得真是动听, 仿佛他真能任劳任怨给她使唤一样。
  纪棠太清楚像宋屿墨这样精明的商人, 是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先前嘴上说得好听,做普通朋友, 打着迂回战术,等她不再表现出很排斥跟他相处后,又变本加厉进一步了。
  之前是普通朋友, 现在想跟她做炮友?
  还有什么是这男人想不出的。
  纪棠想清楚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心底的情绪也跟着平静, 斜坐在沙发,与他保持着安静距离,故意提起一点:“跟我纠缠不清,你不怕没办法跟宋家交代了么?”
  “为什么要给宋家交代?”
  “……”
  宋屿墨没有想过跟自己女人在一起,还要经过家族的同意。他只关心纪棠愿不愿意回头看自己,表面上在怎么显得温和,骨子里依旧是透着那股偏执的意味。
  只是没有明着说出来,怕引起她的过度反感。
  宋屿墨先提了纪度舟的副业,眸色内敛,是紧紧观察着纪棠的反应,见聊了几句,她也没有立刻赶他出门,于是起身,走到她的身旁坐下,未经允许便先握住她微凉的手:“你不想重蹈覆辙回到以前的生活,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纪棠,你能不能发善心也给我一次机会。”
  他这话解读出来是有两种意思,一是他尊重她的选择,没有动用强迫手段,已经很委曲求全了。二是他都做到这份上,能不能给个机会奖励他?
  纪棠一字不漏的听明白了意思,连虚假的笑都懒得给他:“我给你普通朋友身份了。”
  要是换做刚离婚那会,她连跟宋屿墨待在一室都觉得分分钟钟想走,后面勉为其难给了他个普通朋友身份,结果这男人还不知足,又开始讨要其他的了。
  宋屿墨手掌又握紧她手几分,嗓音低沉:“普通朋友身份怎么能够,当我看见你和别的男人约会的时候,我连上前打招呼的资格都没有。”
  纪棠指尖被他掌心捂的很热,想拿走,又被力道死死压着,最终只能放弃,皱着漂亮的眉尖说:“你没有资格上前打招呼,所以就搞强吻这一套?餐厅卫生间和车上,我就活该被你欺负?”
  宋屿墨那时压着火,情绪控制不住才会对她这样,像是本能的想证明这个女人是自己的。
  他有资格对她做任何事,是其他男人不能的。
  宋屿墨无法辩解这一点,索性任由纪棠控诉完自己,他嘴唇抿紧,波澜不惊的面容看起来就跟在压抑着什么火气似的,半响后,才说话:“我不后悔破坏你的约会……”
  纪棠见他还敢提,气的拿脚去踹他。
  不过宋屿墨先一步将她小腿握住,声音有些抱歉:“没穿鞋,踢了会脚痛。”
  “……”
  纪棠不想理他,避开脸蛋,表情是冷的。
  宋屿墨其实是摸不准她的态度,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准备给别的男人机会了,可能是,因为她对那个傅识笑的很开心,对他往往都是虚情假意的笑。
  这让他心底生起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以前本来就爱吃醋,现在更是不能放任纪棠这样下去。
  宋屿墨抱着她不放,将脸庞贴着她肩膀处,嗓音依旧很低:“棠棠,我会对你好的,重新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哪怕是包养我,把我当床伴,当什么都可以。”
  纪棠好气又好笑,被宋屿墨这副无赖的行为搞得不知道怎么骂他。
  她真想问问,这男人是不是从纪度舟身上得到了启发,结果想学又学不到重点!
  谁会这么没脸没皮的求人包养的!
  宋屿墨就会,他在纪棠的面前已经丢了盔甲,任凭她一双纤细白嫩的手就能随意决定生死,他眼睛颜色变得很深,近乎是用身躯将她整个人都严严实实笼罩在怀中,字字贴着她的耳朵说出来的:“这辈子我没有想过娶任何人,只想永远跟你在一起,我想的很清楚纪棠,只要你把心交给我,我会好好呵护它。”
  他是不放开这个女人了,这辈子都想和她在一起。
  以前无论是纪棠跟宋家私下签了什么协议,还是这三年里从未真心爱过他,宋屿墨隐晦的跟她单方面冷战过,也愤怒过,气过她。
  但是这一切都不再重要了,上一段婚姻里追根究底是他与纪棠没有同心经营好,以至于遇到一点点阻碍就轻易将两人拆开。
  宋屿墨想重新挽回她,不愿意看到自己还困于过去,却看着她满心欢喜的进入新生活了。
  客厅时间就跟静止了,纪棠好半天都没说话,喉咙仿佛被堵住,难受得她连呼吸都不畅快。
  之前忙到时间上没有一丝空隙,她就不会去想和宋屿墨失败的感情,不会去想他。
  而越是去回避,宋屿墨今晚就越强迫她去面对,眸色暗得仿佛滴墨,执着的问她:“你就对我没有一点点感情,哪怕是几秒的习惯?如果有,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去尝试在一起?”
  是啊!她都走到这步,已经没有谁和任何事能威胁她了。
  要回头给宋屿墨一次机会,也完全不用顾及谁的感受。
  纪棠沉默着,深藏在心底的情绪渐渐的有复出的迹象,不知是今晚的宋屿墨格外深情,还是他的语调不再平稳从容,带着点乞求的意味。
  这一刻,纪棠的内心动摇了。
  她眼睛突然变得很酸涩,尽可能呼吸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无力扯了扯唇说:“宋屿墨,你永远都不会想到,当初你如果第一时间来找我,我就算跟你母亲公开决裂,也不会放过你的。”
  ……
  她等了一晚上,在明知道宋屿墨看到她公开承认生母另有其人后,是不会出现,还是像个傻子般,不承认在乎却死心眼的等他。
  现实让她看明白了,他的心还是偏向宋家的。
  所以宋夫人找她签协议时,纪棠二话不说选择拿钱走人,她同床共枕喜欢过的男人都不站自己身边,拿她还有什么资格和勇气去跟宋夫人抢?
  纪棠把这句话说出来,堆积在胸口的情绪好受些了。
  她眼中含着许些泪光,对视上了宋屿墨那双顷刻间,就布满血丝的双眼。
  他薄唇轻动,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纪棠肩膀被他手臂搂的生疼,努力眨着眼睛,将泪意逼退回去,索性趁这机会把话也说的清楚:“宋屿墨,这段感情当初是我们共同默契放弃的,现在你想重新捡起来,可是我还能信你吗?”
  她当初在选择离婚这事上,反复犹豫不决了长达一个月。
  那种滋味不好受,现在想起心中都会无端升起丝丝的委屈,谈不上和宋屿墨感情有多深,他却是她人生中第一个动情爱上的男人,这样的感情也是刻骨铭心的。
  “如果我们重新开始试,你会发现我自私,内心又敏感,对宋家没有以前态度端正,跟你母亲更是没办法和平相处,你还会想吗?”
  纪棠的话,宋屿墨听了将她紧紧的扣在自己的怀中,很用力,手指的骨节几乎都发白。
  他薄唇紧绷的扯出嗓音,情绪压得低:“我以后会维护你,永远站在你身边……纪棠,我想的,无论你说再多,我都想和你在一起。”
  他很想跟她说句抱歉,可抱歉两个字在纪棠面前太过于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