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节
  女人再次点头,回答:“知道了……”眼泪从眼眶中漫出。
  整理了一个衣服,男人神清气爽地离开家,他坐进车里,呲着嘴对着倒车镜检查自己的牙齿,出门见客户,自然要有最好的状态。
  一个黑衣人从倒车镜中出现,问:“你就是李先生?”
  “干嘛,又是推销汽车清新剂的?我不需要,滚开!”男人没好气地问。
  “那个在外面光鲜亮丽,一回家就打老婆的李先生?”陌生人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发问。
  察觉到话头不对,男人说:“你神经病啊!”
  “你才是……”
  陌生人突然将一根针管刺入男人的脖子,速度奇怪地将里面的药液全部推进他的血管,然后悄然离开。
  他感觉一股滚烫的岩浆钻进了身体,拼命抓挠脖子,身体反射性地开始呕吐,他的心脏开始停止跳动,最终,男人以这个痛苦的姿势死在车内。
  接到邻居的报警之后,陈实、林冬雪和其它警察在一小时后赶到,陈实看见男人的脖子上有一道道血痕,指甲里残留着血和皮屑,脖子处的血管呈紫红色,大张着嘴,喉咙里积着呕吐物。
  最明显的痕迹是后脖子上的一处针眼。
  “中毒死的?”陈实抬头看看周围,“附近没有监控吗?”
  围观的人群中传来一声哭声,只见一个披头散发、脸上带伤的女人跑出来,当看见自己的丈夫凄惨地歪着头死在车内,她捂着嘴哭了出来,“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小姐,请不要靠近!”陈实把她拦下,“死者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丈夫,李勤。”
  陈实好奇地打量她,“请问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女人下意识地捋了下头发,“我自己在家……摔的。”
  “摔是摔不出这种伤的,请说实话。”
  女人瞅了一眼车上的尸体,瑟瑟地回答:“我和丈夫发生了一些争执,他一时冲动,对我动了手。”
  陈实抬头,“方便去你家看看吗?”
  “家里有点乱……”
  “不妨事的,我们只是看看。”
  女人叹息一声,带二人上楼,推开门才发现,何止是“有点乱”,简直就像刚刚发生过抢劫案,地上到处是摔碎的陶瓷碎片,茶几上有一团纸,似乎女人刚刚还在这里以泪洗面。
  丈夫的突然去世,她只哭了那么一下,现在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由此看来,这对夫妻没什么感情。
  “小姐,家暴在你们家经常发生吗?”林冬雪问。
  女人叹息,在沙发上坐下,“也许是他在外面压力太大了吧,或者是因为他小时候管得太严厉,第一次家暴发生在我们结婚后第二个星期,那天我们刚刚吃过饭,本来气氛很好,我和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挑了一个综艺节目,他似乎不太爱看,就拿起遥控器换台,我又换回去,他又换台,我又换回去,突然他拿起遥控器砸在我脸上,说这种无聊的节目有什么好看的,自己在外面打拼一天,回来连个喜好的节目都不能看吗?然后直接回卧室,把门啪一下摔上。
  “我当时很气,他怎么可以这样,于是和他吵,他不耐烦地说你爱看什么看什么吧!他觉得这已经算是妥协和让步了,可我仍然要他道歉,因为问题已经不是看电视了,而是他对我动手。经过几天的冷战之后,他跪着向我反省错误,请求我的原谅,而我也原谅了他……
  “我以为第一次只是突发事件,哪知道随后每次夫妻吵架,最后都会变成拳脚相向,每一次他都向我请求原谅,而我每一次也都原谅了他。”女人顿了顿,“原谅的结果是家暴的变本加厉,他只要心烦,直接就会扇我耳光,或者薅我的头发,后来他连道歉的话都不说了,把这一切当作理所当然。我也曾经试图向外界求助,但我家人却说夫妻之间需要磨合,忍一忍就过去了,两口子哪有不磕磕碰碰的,可是我隐隐觉得,这一切已经不对了!我在家里小心翼翼,好像踩着地雷一样,生怕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会让他大发雷霆。”
  女人流下眼泪,“我们的夫妻关系已经荒唐得不像话了,知道今天这一顿揍是怎么来的吗?中午我下面的时候放了蒜,他说下面要见客户不能吃蒜,我说你拨出来就行了,毫无征兆地他直接把碗掼了,开始动手!”
  听着这些话,林冬雪也能感受到那种压抑和痛苦,陈实问:“家暴发生之后,您一直在家?”
  “你不会怀疑是我把他杀掉的吧?我非常非常害怕自己的丈夫,根本连反抗都不敢,我怎么可能杀他!再说我真有歹心,怎么会在自家门口杀他?”
  林冬雪说:“队长,死者是被人注射投毒致死,这手法很专业,说明早有预谋。”
  陈实也承认这女人看上去没什么嫌疑,问:“你丈夫在外面脾气也不好吗?他有什么仇家?”
  “他在外人面前简直就是一个老好人,好说话好办事,从来不与人结仇的……”
  聊完,两人下楼,林冬雪说:“真可怜,丈夫突然被杀,对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还年轻,没有孩子,还可以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是啊,还能继承丈夫的所有遗产,死者是个小经理,有房有车,有没有可能是雇凶杀人?”
  “队长!我觉得她没有这么大魄力,更不要说找到杀手的行动力了?”
  “在完全排除嫌疑之前,我对她暂时存疑。”
  第957章 人生函数
  回到命案现场之后,手下把一个信封交给了陈实,他讶然地问:“这是什么?”
  “队长,是在死者车内发现的。”
  信封没有封口,也没有邮戳,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打印出来的纸,写着“人生函数”,下面是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公式和符号,陈实唯一能看懂的只有个别几个汉字:“m=谋杀;p=激情杀人;a=意外杀人。”
  “这什么玩艺?”陈实一头雾水。
  “死亡签名?”林冬雪凑过来看,“可是这种签名,谁能看得懂啊?”
  “嗯……老彭是理科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懂,收队!”
  回到局里,今天彭斯珏并不在试验室,一打听得知他去了分局,据说那边发现了一具无人认领的女尸。
  顾忧失踪已经两年,但凡分局或者殡仪馆发现无人认领的女尸,他就会立即跑去确认,对此陈实的内心总是很纠结,是不是该告诉他了,顾忧在郊外的荒地里,大概已经是一具白骨了吧。
  陈实暂时将这些思绪放下,今天这案子透着一股蹊跷,他去了一趟档案室,查询龙安近些年有没有发生过类似案件。
  一个人翻阅着档案,时间过得很快,手机突然响起,是林冬雪打来的,她说:“你在哪?月月出事了!”
  “什么!?”
  “她现在在你办公室。”
  “我马上来!”
  陈实立即跑回办公室,看见陶月月坐在沙发上,手上裹着绷带,神情透着一股惊慌,看见陈实进来,立即哭了出来,扑到他身上。
  月月一向是个坚强的孩子,印象中她很少哭泣,陈实轻拍她的后背,说:“别怕别怕,有我在。”
  林冬雪说:“今天是周末,月月和同学出去逛街,突然有个神秘人从后面推了她一把,她一下子摔到马路上,要不是月月反应快,在车撞上她之前滚开了,险些就……”
  “神秘人!?”陈实震惊,“查监控了吗?”
  “还没。”
  陈实替陶月月拭去眼角的泪,说:“你还记得什么吗?”
  陶月月说:“推我之前,他喊我名字了,我一转身,还没来及看清他的脸,突然我就飞到马路上去了,我当时头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往马路中间一滚。”
  “混蛋,对一个小姑娘下手!”陈实沉吟着,“会不会和周天楠有关呢?”
  “不至于吧,虽然上过报道,但月月用的是化名,上回她心血来潮参演的电影,最后也因为资金问题没下文了,外界根本不知道陶月月是亲手逮捕周笑的人。”
  “如果周天楠有什么残党呢?”
  “那这报复也太晚了吧,周天楠去世三年了,周笑早已经被执行死刑,他们都已经是历史了。”
  “推手……这种手法怎么这么熟悉?对了,梁佐鸣!”
  陶月月的同学梁佐鸣也是被来历不明的人推到马路中间去的,因为当时事情太多,那案子一直没有下文,陈实在抽屉里一通找,林冬雪取出手机存储卡,说:“那段视频我这儿有备份。”
  于是,陈实在电脑上播放了当时取得的监控视频,叫陶月月过来看,当车祸发生,一个戴帽子的黑衣人从公交站台离开的时候,陈实按下暂停,问陶月月:“像他吗?”
  陶月月摇头,“我不知道……我现在脑子很乱。”
  林冬雪亲抚陶月月的后背,说:“让月月好好歇歇吧,要不明天就别去学校了,在家呆着。”
  陶月月撅着嘴说:“在家不还是一个人,你们又不能陪我,我还是去学校吧,大不了不出校门就是了。”
  “月月,那个人敢对你下手,我不管怎么样都要让他付出代价!”陈实认真地说道。
  “我相信你……我现在饿了。”
  “你想吃什么,姐姐帮你叫。”林冬雪说。
  “高热量的垃圾食品。”
  “行,啥都行!”林冬雪掏出手机。
  陈实想着这件事,仍然感到后怕,假如月月稍稍反应慢了一点,他简直不敢想象面对月月尸体的时候,他会陷入何等的绝望无助。
  幸亏陶月月在警校受了许多训练,过去她只是个瘦弱的小女孩,现在肤皮比过去深了,神气也精神不少,还会几手擒敌拳,经常在家里跟陈实胡乱过招。
  等餐送来的时候,陶月月坐在陈实的椅子上,把那段视频又看了一遍,她说:“陈叔叔,假如这是同一个人,那他为什么时隔两年才对我下手,而且作为受害者,我和梁佐鸣又有什么共同点吗?”
  “除了来自一所中学,我想不到任何共同点。”陈实说。
  “或者这个人只是单纯地喜欢把人推到马路上,我们应该去派出所和交警那里问问,看看这几年有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案件。”林冬雪说。
  陈实摇头,“既然喊了月月的名字,ta肯定是有目的的。”
  “什么目的呢?报复咱们?就像那一次针对警察家属的谋杀?”
  提到那件事情,陈实就如同回想起一段噩梦,拿手搓着脸,他无法否认这种可能性,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是这样。
  自打周笑被捕,龙安太平了很长一阵子,就仿佛龙安的恶被封印了一样,他真心希望不要再出事了。
  “我和梁佐鸣其实还是有共同点的。”陶月月说,“我们都不是什么好孩子,也许凶手是一个专门杀坏孩子的人。”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我问一句,你在警校老实吗?”陈实说。
  陶月月想了想,“比起中学老实多了,毕竟那些讨厌的同学,平时也不用呆在一起……这是什么?”
  陶月月拿起桌上那张从死者身上发现的“人生函数”,陈实说:“今天上午的一个案子,一个家暴男被人注射毒药死亡,这是他身上发现的,你能看懂吗?”
  “这好像是一组证明题,不过涉及到了高等数学,m=谋杀?最后的结果是m,凶手是在告诉我们谋杀的合理性吗?”
  “虽然我看不懂这张纸,但我想它有一个最直接的意义,就是告诉我们,凶手和死者妻子没有关系,他有自己的动机……”陈实托着脑袋,“我有种预感,龙安又要迎来一个变态的杀人犯了。”
  第958章 动机的揣测
  吃完饭,陈实说:“月月,我们去交通局看监控,正好你也可以熟悉一下调取监控的流程。”
  三人驱车来到交通局,看见监控中心的分屏式监控,陶月月大感惊讶,说:“监控系统这么发达呀!”
  “是啊,百分之九十的案子都靠监控来破,这是好事,有了公安的天网系统,城市的每个角落都遍布着警察的眼睛,所以绝对别干坏事哦!”
  “最后一句话是不是有点多余呢?”陶月月笑道,她已经从那惊魂一幕中缓过神来了。
  陈实请求调出出事地点的监控,三人在一台电脑上看,监控上拍得很清楚,陶月月和一个女生手拉手穿过非机动车道,当走到公交站台的时候,一个倚在柱子上看报纸的黑衣男子突然把报纸收了,悄无声息地走到陶月月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