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生(2)
  两个人坐在一楼的饭厅里, 戏柠舟没什么胃口, 脸色也依然不好看。梁仟洗好碗挂了围裙,转身将手又清了一遍,对着还坐在位置上发呆的人说:“早上的粥你也不吃,刚才随便弄了点你也不想动, 不然去外面买点什么?”
  戏柠舟坐在椅子的横向, 胳膊肘抵着靠背,双眼朝不远处那池塘里的锦鲤看去,神色有些呆滞:“不必了。不太想吃,中午再说。”
  梁仟将眉目垂下来,嘴角扬起微笑, 他将手上的水擦干, 似乎想要驱散这让人压抑的气氛。男人走到青年身后,将他搂在怀中:“阿柠最近心情很不好。”
  戏柠舟借力倒在男人怀里, 梁仟接着将他抱在自己的腿上, 将身体往椅子背后抵, 搏得青年的默认, 男人将头凑到青年白皙的脖颈旁, 轻轻吐了一口气:“嗯?”
  被男人转移注意力, 戏柠舟将对着锦鲤的视线转到男人的脸上,他伸出手,将冰凉的手指抵在男人的额头上, 示意他不动。
  梁仟低头将所有神色暗藏在许可里, 于是侧坐在他身上的青年转了半个身, 忽然将抵在男人额头的手指放在椅子的扶手上,一只腿跪在他的腿上,另一只腿跨跪在他的身上,又将扶着的手放开,手肘伸直放在男人双肩上,忽然向前凑。
  梁仟心中一跳,尽量将身体后卧,双手环住他的腰后保持他的平衡,戏柠舟似乎抓住了他黑发下的诧异,低声轻哼了一声,将面孔凑到男人的鼻梁前,跪坐起来,深蓝色的瞳孔漂亮得不可思议。
  “嗯。心情不好。”
  见男人还是没有反应,青年扬起的微笑里便多了几分调侃。
  “喂,梁仟。真的不亲吗?”
  这句话猛然打开了水闸,男人本就在隐忍,这话刚落,双手的力度增加,一只手猛然将青年搂近,另一只手扶住他的后脑勺忽然将他拉下来,戏柠舟被迫下曲,男人微低面孔,将唇封了上去。
  啊,这真是。
  像头几百年没有见到肉食的猛兽一样。
  透明的液体从口角漏出来,青年闷哼一声,想要将对方的舌头抵出去,双手撑在两个人的身体中间想要将他推开。得寸进尺的男人当然不随他的愿,忽然将满是厚茧的手从青年的衣摆探入,顺着他的脊椎尾部向上抚。
  青年的身体敏感过度,忽然感觉身后一凉,酥麻感从后脑勺袭来,刚撑起来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一软,被分散了注意力后的青年又被压了回去,几乎趴在男人身上。
  戏柠舟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他将双手缩回,想要去掉身上那只游走的手,几次被巧力挡回后眉头一皱,咬了一口某人,趁机退开,一把将人推到靠背上,跪坐起来:“喂……”
  男人很餍足,被咬了反倒低笑一声,手肘撑在扶手上,大拇指擦去口角的液体,隐藏在卷发后的瞳孔倒映着青年的身形。
  一小会儿的时间,两个人一个搂一个推,反倒弄掉了戏柠舟身上几个没有按好的纽扣。青年深陷的锁骨,圆润的剪头,手肘处挂着要掉不掉的衬衫,金发从锁骨上掉下去,窜入半退的衬衫内。
  “噗呲,阿柠……”梁仟话还没说完忽然就哽住了,戏柠舟将眼神在他的□□处瞟了一眼,然后快速跳下椅子,拉回衬衫,准备上楼洗澡。
  男人心情愉悦极了,并不在意对方那一眼,轻笑一声,扶着下颌看着对方上楼,瞳孔深邃,也站起来朝一楼的浴室走去。
  *
  被某人闹了一发,戏柠舟心情确实要好许多,他站在警察局门口深呼吸一口冷空气,大雪从侧面飘到他衣衫上,他将笑容收起来,踏步进入大厅。
  一进来就是吵闹声。
  “就是他!大晚上的居然跑到我的房子里面,这不是小偷还是什么!”女士的声音一旦爆发出来,要比平常时候锐尔很多倍,“而且他怎么就会遇到这种事情,他居然怀疑我,他可是拿着棍子啊!”
  戏柠舟挑眉,将外衣脱了递给梁仟,没有直接走到闹事现场的中间,而是挑了个角落,双手插在衣兜里,靠在墙前。
  梁仟接过衣服,放在沙发上,他不显声色地重新回到青年身边,跟着看这场闹剧。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不讲道理,我是杰克的邻居。还是他的好朋友,明明你才是可怀疑的那个。”这话的音调全部放错了位,和男人吵架的是一个外国人,他还带着自己的儿子,因为语言不通,还很慌张地比划着手势。
  “(我可以作证,是妹妹看见了杰克叔叔家的门半掩着,我们才过去看的。我在爸爸身后看到你拿刀了,你才是坏人!)”小儿子用的是自己国家的语言,他横眉竖眼,神情比他的父亲还要激动。
  “明明!——”女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大汉警察打断了。
  “梁队,你们来了啊!”韩庆依然红光满面,他高兴地从自己的位置上跑过去,又觉得不知道说什么,嘿嘿地笑两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那个……恭喜破案啊。”
  戏柠舟又往角落里靠了点,而吵架的几个人被吸引注意后顺着韩庆就将视线放在他身上——金发蓝瞳,本就是很惹人注意的外表,韩庆转个身又和他熟络起来。
  “‘梁队’你是他们的队长吧?来,您给说说,到底是谁更有可能做这种事情!”女士的眼神一亮,将手中的包包提到身后,退一步把两个外国人完全漏出来。
  梁仟没说话,像往常那样将眼神放在戏柠舟身上。
  青年并不想接案子,冷着脸和他对视。韩庆也知道他们两个现在的态度,重案六组和他们都在短假中,是要等着上面的文件下来,他们才能从海阜离开。
  所以这种事情应该是由别的队伍负责,而两个人撞上的时候正好是在重案六组前面的办公室——这就很恶心了。
  “那个,阿舟,你要不张罗一下?这种事情不会让我们这边负责的,他们这样吵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大家都忙,没有人来处理。”韩庆又开始打着哈哈圆场。
  戏柠舟还是摇了摇头,单手抓了抓自己的金发,走到中间去找了张座椅,交叠起双腿:“说吧,怎么回事?”
  韩庆舒了一口气,回头对上梁仟若有所思的眼神,大咧咧地回一个微笑,又扭头拧着眉盯着他们。
  “我和我的家人看完晚上《哭泣的小丑》海阜首映,回到家门口的时候,我的女儿发现了对面杰克的门是关着的,我们和我们的邻居的关系很好,担心他的情况我和我的小儿子就过去看了看。”外国人简单叙述了一下过程,语调听起来着实费劲。
  “……然后我就看到她拿着一把匕首。”外国人的小儿子也用本地话说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她就是那个杀人犯!”
  “怎么可能!小孩子家家不要血口喷人,杰克是我的卖主,他不要自己的房子了,于是就卖给我了,我昨天很忙,他忽然晚上说要给我钥匙和房地产,我就想着早点处理完,于是下班后就直接过来了,我还在里面看房的时候,就见他们进来了,我以为他们是小偷,就很害怕,才拿的匕首,我一个女人,大晚上的怎么可能是杀人犯!”
  戏柠舟揉了揉太阳穴,梁仟给他倒了杯水,走到他身边递给他。青年没有接,他轻呼了一口气:“……杀人犯?那个叫杰克的人家中死人了?”
  “是的,警方是在昨天晚上接到的报案,我们赶到的时候死者已经死去大约两三个小时了。而且……是蓄意杀人案,死者就是杰克本人。”韩庆将一旁的照片拿给戏柠舟,指着上面那充满“神圣感”的死法。
  戏柠舟将照片接过来,忽然问到:“所以他们是从昨天晚上一直吵架吵到现在吗?”
  “……”韩庆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中途累的时候睡了一觉。”
  “……”戏柠舟保持沉默,他将照片拿起来,有两张的图片是昏暗的,两张图片是开着灯照的。乱七八糟的白色线在里面绕圈,“仪式?”
  “嗯。”男人站在他身后,借着灯光将那些照片看得一清二楚。
  “sacred ceremony.”戏柠舟扬起照片对着两个外国人摇了摇,有些嘲讽道,“所以,你们就以这种事情任他们闹了一晚上”
  韩庆的态度比较怂:“阿舟别问了,实在……没有几个敢断言的人在这里。我们也不敢直接判定什么,这毕竟又是命案。”
  戏柠舟站起来,将照片朝桌子上一丢:“他们说的话在大体上都是真的,但具体有哪些细节是否说谎……”
  “里面的人滚出来!”大厅外忽然传来大声的怒吼,还有些嘈杂的声音,“滚出来!”
  戏柠舟的心沉下去,将后半句话噎住,什么都没说,转头朝门口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