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
  “御狐神荨,嗯?”
  ☆、第121章 身份
  稀薄的妖血显然并不能满足布都御魂的口味,它嫌弃的剑鸣一声,抖落了剑身上的残血。
  御狐神荨仰面倒在地上,不瞑的双目向着天空大睁着。
  为什么……会死呢……一个一个的都视她为敌人……
  她只是……渴求着那份灵力而已啊……
  的场静司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施舍给她,握着魔刀的手紧了紧,望向别墅的二楼。
  土地神的黑衣被风扬起,紫罗兰色的眼眸中无波无澜,只是翻涌的寂灭之力泄露了些许不宁的心绪。
  “竟然是位尊贵的神明,夏目承蒙照顾了。”
  不爽……什么叫承蒙照顾?他跟千叶之间名正言顺,交付过名字确认过主从,作为敌人的魔都之主有什么资格谈“承蒙照顾”?!
  不月不高兴,当看到的场静司不请自来登上了二楼,这种不高兴抵达了顶点!
  又是一个没资格的……果然他讨厌现世,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最重要的是千叶没有醒,于是不月看什么都无趣。
  心中有花,于是看世间万物都花团锦簇,土地神的心很小很小,小到只能养一朵花,金色的温暖的,是那孩子送给他的整个世界。
  千叶是他的棱镜,透过他的眼睛,这世界终于不再只有黑白。
  所以,魔都之主又怎样呢?实力强大又怎样呢?他就是任性的不想让的场静司见到天狐。
  寂灭之力膨胀,土地神微妙的音色被抛洒在骤然刮起的狂风中,愈发漂缈不定。
  “……来战!”土地神说。
  躺在柔软床铺上的天狐骤然睁开双眼,他的眼眸此时是灰暗的金色,因为没有灵魂进驻,所以显得冷淡而空洞。支撑这具身体活动的只是本能,本能促使他睁开了眼,本能促使他看向了同样躺在床铺上,昏睡中的人类的身体。
  这也是他,本能这样坚定不移的认知,并且他很讨厌这种被分割成两个个体的感觉。
  明明……只有一个的……身为妖怪也好人类也好……只有一个的……
  天狐伸出手,握住了自己的手,在那一瞬间,人类的身体也睁开了眼,灰暗的浅琥珀色眼瞳空洞而茫然。
  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巅上,金发的神明从鸟居上滚了下来,本来还算整洁的纯白和服上顿时沾满草屑,有些尴尬的四下看了看,幸而没有人类或者妖怪看到,放松的长出一口气。
  “真是吓到我了……是新诞生的可爱的后辈吗?”
  “后辈”这个词让那双灿金的眼瞳稍稍黯淡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伤心的往事,不过很快,神明就抖擞精神,头顶的呆毛很元气的一晃一晃的。
  “这一代一定能打倒月读那伪萝莉的后裔!一统浅樱之里和魔都!然后……”一边斗志昂扬的说着,神明一边撕树叶测算,话还没说完就出了结果,顿时抱头哀嚎。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这一代的魔都之主是开挂了吧绝对的!八岐之力已经集齐了六分!我可爱的后辈才五尾啊五尾!会被欺负吧?绝对会被欺负吧?月读你快来管管……”
  他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慢慢的,慢慢的低下了头,干巴巴的笑了几声。
  “话说你要怎么管啊伪萝莉……跨越阴阳两界吗啊哈哈……哈……”
  一大片云遮住了太阳,额发的阴影里,神明胡乱的擦了把眼睛。
  “你在的时候,是挺烦人的……但是一旦不在了……就觉得……”
  “真的……挺寂寞的……”
  他看着远方起伏不定的山峦,金辉斑斓的眼瞳中有深重的寂寥。
  “谁都好,来跟我说说话吧,自吐自槽的日子……已经……够了……”
  “三隅山不月神,我本来敬你是个神明,但是你未免太过猖狂!”魔刀爆出血光,的场静司终于开始解放身为魔都之主的力量。
  魔角伸出,黑曜石般瑰丽莫测,符文滑落,绯红的右眼中是妖类竖立的瞳孔,嘴角勾起的笑轻浮而又嘲讽,他将布都御魂横举在胸前,霎时间魔气四溢。
  “你就……葬在我刀下吧……”
  的场静司真正产生杀意时,总喜欢将字咬的轻而柔,锋利的杀气掩藏在其下,让人遍体生寒。
  他的内心其实在焦躁,得到消息就马不停蹄的从魔都来到现世,他不允许那孩子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可是到了这里,御狐神荨已经被重创,动手的是执掌寂灭之力的土地神。
  三隅山不月神,他在另一个世界就听过这个名号,明明是守护一方的土地神,却偏偏有毁灭生灵的力量,性情也让人捉摸不定。
  到现在为止,他没有见到夏目,不知道那孩子的状况,可这种情况本来就不正常。
  夏目一向有礼貌,他来拜访,作为主人夏目是一定会出来迎接的,而现在,没有。
  那么就只有因为一些不可抗力出现了什么意外,让这孩子不能出现。
  是这个土地神吗?是因为他吗?如果是……
  无法形容那一刀的惊艳,魔都之主的力量显露无疑,两人错身而过,地场景四的刀锋上滚落了几滴残血,土地神捂住了左臂。
  魔刀兴奋起来,他渴望着力量强大的血液,神明也无所谓,它并不挑食。
  于是想要更多更多的血!更多更多敌人的血!魔刀催促着自己的主人,染血让它兴奋。
  其实不是多么严重的伤口,只在黑衣上晕开了浅浅的一片,可是土地神仍觉得屈辱,紫罗兰的眼瞳愈发冰冷,他看着对面的魔都之主,心里已经有了不死不休的念头。
  魔刀又一次扬起,土地神绷紧了身体准备迎战,然后两人同时,听到了天外的翅声——
  布都御魂是锐不可当的魔刀,唯有同等级别的神剑能够与它抗衡,比如,那把上古的刀剑天之尾羽张——
  “天羽羽斩!!!”一直观战的骨女失声叫了出来。
  古拙且光彩熠熠的神剑与布都御魂交击,点点星火迸溅,以整个身体推动神剑攻击的天狐眼神空洞,借助反冲之力后撤,飘然落在土地神身边。
  的场静司紧紧盯着那个身影,妖血在身体里鼓噪,似乎有声音在说:是了,就是他。
  他们好比镜子的两面,好比朝阳与皓月,几代的恩怨在血脉中延续,每时每刻都在叫嚣着宿命。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夏目?!!
  灿金色的狐狸耳朵软绒软绒,尖端带白,再往下是浅亚麻色的发,有些微微的乱,蓬松的翘着,只是那双暗杏色的妖瞳中映不出灵魂的影子,瞳孔细长,像含着两轮新月。
  突然,天狐垂下了睫毛,出于一种玄妙的感应,的场静司立刻一刀斩下,刀锋正正好跟天羽羽斩碰撞在一起,两把刀齐齐发出愤怒的剑鸣,它们的恩怨也同样延续了几代。
  两把刀上,都沾过天狐或者魔都之主的血。
  天狐到底是太过年幼了,每一次出刀自身都要随刀一起,两个人的距离极近,的场静司看的清天狐空洞的妖瞳,那里曾经承载过世间最温暖的感情。
  “夏目……”他喃喃的唤了一声对方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眉心一皱,猛一撤力,避开了天羽羽斩的刀刃,只让它撕裂衣角。
  飘飞的衣角安静的落到地上,魔都之主抱着他的宿敌,天狐却奇迹地没有挣扎。
  因为是本能,所以知道什么是可胜什么是不可胜。
  目前来说,不可战胜。
  得出了以上结论,本能操纵身体安静下来了,任凭刚才刀剑相向的人抬起他的下巴,一寸一寸仔仔细细的打量。
  这就是夏目的身体没错,除了头顶多出了一对灿金色绒绒的兽耳。的场静司抱着学术研究的正经态度上手摸了摸,然后又摸了摸。
  嗯,是真的,而且手感很好。
  所以说重点难道不是身为人类的夏目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还有……灵魂……那个温暖的会发光的灵魂不在这具身体里……
  的场静司抱着夏目避开了土地神的攻击,看到那双紫罗兰色的瞳眸中泛着红光,心知对方已经进入了暴走状态,根源就在他怀里。
  “如你所见,我并不想伤害夏目,只是想知道真相。”
  兽耳,足以与他交战的瞬间爆发力,神剑天羽羽斩,具备以上这些要素的,确定是天狐无疑。
  他一直求取的就是这孩子的血……目的是让这孩子喝下去……
  上天保佑他没成功!不然这乐子就太大了!_(:3ゝ∠)_
  的场静司不由得又看一眼怀里的天狐,心中充满的不是被欺骗的愤怒,而是庆幸。
  命运果然是温柔的,这孩子不会像蜉蝣一样死去,他会长长久久的存在下去,十年百年千年……时之无限花吹不散,春山风长清。
  “还给,我……”土地神近乎执拗的盯着的场静司,血色一点一点从眼里渗出来。
  “还给。我!”
  无征兆的,天狐动了一下,眼神依旧空洞,目光慢慢落到不月身上,然后小小的挣了一下。
  的场静司自然是不允许他离开,直接把年幼的天狐抱离了地面,冷眼看向土地神。
  “你……”
  “我建议你还是还来哟……现在快给我放开夏目!魔都之主!”银色妖怪踏在别墅的屋顶上,澄黄妖瞳中尽是威胁的意味,阴阳师站在他身边,一手按在腰间的长刀上,与的场静司有过一面之缘的鹤妖飞翔在空中,眉目冷肃。
  虽说是大妖,的场静司麾下几员大将也可抵挡,让他真正忌惮的,是他们身后的东西。
  深色的云却在他们身后集结,百鬼啸叫,猫又顶着一头乱发落在屋脊上,桥女一身清寒不退,河童仍旧带着面具看不清神情。
  虽说是白天,可这确实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
  百鬼夜行。
  ☆、第122章 约定
  “既然不想交还千叶!那就开战吧!”银色妖怪一声咆哮,澄黄的妖瞳中杀意浮现,他踩在屋顶上俯视的场静司,却发现对方的气势丝毫不受压制,反而在节节攀升。
  从降临世间后就没有体验过的莫大喜悦在心中翻涌,让他完全不想追究什么无礼之罪,他怀里抱着年幼的天狐,空出的一只手将魔刀归入鞘中。
  “如果我赢,就来回答我的问题吧。”理所当然毫无商量意味的语气,现任的魔都之主撕裂了空间,显露出魔都阴晦的天空。
  他这次来只带了骨女,但他麾下尚有数量可观的大妖!
  鸦张开漆黑的翅羽,冥狼低啸,鬼族首领头顶鬼之角……最后出现的是一身白衣的青年,额发被风吹散,露出一双乌檀色冷寂的眼眸。
  “安倍晴明?!你!”最先认出对方的是道满,不可置信的神情出现在他脸上。
  “你竟然投靠魔都之主?!”道满厉声质问,然后他看到白衣青年无谓的歪了歪头,手一翻,墨翡翠扇骨的蝙蝠扇出现。
  “我只是想活着……活着……”青年低低地说,然后毫无征兆的一道符咒抛出。芦屋道满瞳孔一缩,瞬息之间就是一道同样的符咒顶上,两张符咒相接,轰然爆裂。
  但是烟尘之后一道火光急迅的窜出,芦屋道满以长刀相互,还是被震退几步,虎口迸裂。
  赭色眼眸中燃烧着怒火,他没想到安倍晴明会如此干脆利落的动手,还是站在敌人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