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凤苑孩子王 po1 8 c k.co m
  1.
  居住在黄原的日子里,前桥逐渐排解了从兴国遗留的压抑。这里同样商贸云集,却不像春台那般匆匆忙忙,叫卖的商贩分散在宽阔大道两旁,和牵引黄牛的农人相伴,出了主城就是齐整的耕田,村落聚集,缭绕炊烟。
  抬头望见云山气势,低头是一碗热腾腾的汤面,经过固砾军洗礼的前桥不再执着于锦衣玉食的享受,转而在老街物美价廉的小店大快朵颐。
  饭后结账,九人的花销还不及她在京都随手买份小食,前桥不禁暗叹,她以为公主府的生活已算得上朴实,可和真正的民生对比,还似挂在云端。
  “公主若要南去,可取道铜山,越过三道海,就是大亭府了。”安全护送她回到兴国后,严珂的任务也完成了,打算在此地分别,回京向女皇汇报,然后赶到玉龙新城继续承担兵马指挥的责任。
  前桥本想去凤苑看看,听闻“铜山”二字,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是碧州的铜山?铜山派的那个‘铜山’吗?”严珂称是,前桥就推了推成璧:“怎样?想不想跟我去门派故地重游?”
  成璧意兴阑珊道:“有什么好游的。”前桥道:“你总说小时在门派打闹,偷跑出去玩,吃了什么好东西,听得我心痒难耐,怎么现在又不想去了?”夲伩首髮站:r ouwu wu.c om
  成璧不想去自有他的理由,他虽是由禁中选拔出来受教的童子,可若成年后落选考校,当不成贵族亲卫,还是可以回门派继续培养的。他本被恩师私心寄予了传承衣钵的厚望,临行前选了两个佼佼者与他同行,就是希望成璧落选,可谁知那两个徒弟也动了留在门派的念头,将成璧送上公主床榻,如此一来,他已没有选择了。
  成璧不知如何面对恩师,也对两位师兄的手段心怀忿懑,索性避而不见,心中还轻松些。前桥不知内情,一再怂恿他同去,成璧不想解释,听着又心烦意乱,就默默躲开了。
  前桥还欲劝他,又被梁穹拉住,他轻声道:“殿下想南下?南下至大庭,凤苑就在东北边了。您不是答应了公卿,想同他去家乡看看吗?”
  从黄原去凤苑要东行,往大亭要南去,前桥对地图还不熟,如今受了提醒,恍然大悟道:“幸好有你,你不说,我都忘了。”
  梁穹不是白占了公主的卧房两日,此刻友善地望着何缜道:“凤苑附近公卿更加熟悉,严大人进京后,就麻烦公卿带路吧。“
  何缜掩盖好方才的失落,轻轻点了点头。自从乐仪等人加入队伍,公主身旁要么是姐妹,要么是梁庶卿和孟少司,很少给自己留位置。他不敢在外人面前争风吃醋,只能佯装大度地躲到一边,现在庶卿要他来带路,也就是让出妻主的近旁,换他陪伴的意思。
  这可能是好心,也可能是来自“以庶凌嫡”的补偿和示弱,总之他有机会回到应有的位置了。
  欣慰之余,也不免涌起忐忑:作为公卿,他要在外人面前显出家教和气度,尤其是当着和他不熟的乐仪郡主。作为夫郎,他也要展示出应有的体贴和风韵,尤其是对着并不喜欢他的妻主。何缜因此焦虑了两日,心中反复排演怎么待人接物,怎么应答自如,终于捱到临出发前,妻主突然下了命令,让众人放弃车驾,骑马同去。
  “这么好的天气,这么美的景色,不融入自然反而躲进车中,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她说得好有道理,只是何缜这段时间的心理建设又白费了。
  妻主座驾旁还留着他随行的位置,二人独处变成组队同游,虽然遗憾,好像也没有那么遗憾。走在路上时,他有点心神不宁,总觉得什么地方正变得麻木而迟钝,自己却说不出来。
  ——
  2.
  从黄原向凤苑去的路十分热闹,毕竟是入京的官道,几日前严珂大人辞别公主,也是经由此路去的京都。她们的马队本就浩荡,途中还不断吸纳单枪匹马或三两结伴的路人,那些人自来熟地攀谈两句,就跟着同行了。
  前桥一开始还没留意,等反应过来时,身边已经多了七八组路人,队伍拥拥挤挤热热闹闹,操着西部方言、身着各样衣服的女子七嘴八舌,呼朋唤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大家子集体出游。
  前桥新奇却不反感,反正人多不无聊,等走累了在茶馆歇息时,也是浩浩荡荡地一起去。本以为会吓坏店家,谁知对方好像见惯不怪,招呼新来的客人,也用硕大的圆桌。
  在餐桌上,前桥才知道,无论认不认识,走在这条路上就并肩同行,是当地不成文的规矩。
  “从前这边山林里有虎,一个人走容易出事,故而凑上几人,结伴同行,路上也有照应。”一位坐在前桥身旁的娘子介绍道。她另一侧的人便好奇问她:“妹妹打哪来?”
  “我从大亭濂城来,先去黄原我姐家坐坐,再去凤苑看姥娘和母娘。”那女子回答,前桥惊讶地看着从见面起就结伴同行的两人,惊道:“原来你们不认识?”
  她们便笑:“当然是路上碰到的朋友,像娘子这般举家出行,才是罕见。”
  两人并非同乡,却交流无碍,听她们的意思,翻出姨舅家的亲戚,总有那么几个恰在同一座城镇生活,于是两人因这层关系成了亲熟,姐姐长妹妹短地叫起来。
  与觐坞“闲事莫管”的民风不同,这里的人们天生就没有距离感,得知前桥来自京都,乐仪来自南郡,卯卯竟是兴人后,两个女子竟抢着为她们埋单,说什么远来是客,作为本地人请点茶水表示欢迎,不必推辞。
  “我带着一大家子呢,还要你们请客,脸面往哪放?”前桥说罢,两人都笑,她又问道:“黄原、大亭和凤苑,似乎在你们心中没有府别,而是一个整体。”
  “当然了,我们是姐妹三府,”年轻女子道,“——‘大凤黄’嘛!”
  这奇怪简称让前桥笑出声来,可年长点的女子不干了,敲着桌子纠正道:“是‘黄大凤’,按照建府时间来算,我们黄原当前,凤苑最晚。”
  “哎,‘大黄凤’,总行了吧?”年轻女子道,“建府虽有先后,也没差出几年,有序齿的必要吗?我们大亭是南北枢纽,地界最广,黄原将将可与凤苑相比,同大亭却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转眼间,“姐妹三府”的其乐融融就变为争夺“大姐”之战,令前桥始料未及,还没等她调解,身旁的何缜就小声道:“‘凤大黄’——凤苑虽小,却比其余两府富饶。”前桥阻止道:“不要,那好难听。”
  反正不管是大凤黄、黄大凤、还是凤大黄,桌子上吵吵闹闹,离了桌仍旧姐妹相称。走出了树林,就离凤苑府城不远了,同行的众人依依告别,各自奔向东西。
  近乡情怯,何缜不过离开这里大半年,却觉得人生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走进北城门,看着熟悉的城池和街衢,心中仿佛被什么酸涩地堵着,哭是哭不出的,也没有喜悦的心情,倒觉着当初那个住在何府整天嚷嚷无趣、一心想要离家远嫁的小少爷,是多么天真傻气。
  “你不认得家在哪了?”
  何缜一个激灵回神,见妻主眼含笑意地问他,那种酸涩感些许减轻。是啊,这才半年,往后的日子长着呢。他以前总用“时间还长”安慰自己,可如今这安慰的效果不佳,何缜打起精神向她笑了笑,拍马向一处街坊走去。
  ——
  3.
  前桥跟在他身旁,高坐着欣赏凤苑人修建城府的浪漫。这里房屋朝向四面八方,街道也不整饬,有的路明明向东而起,中途竟为绕过一处水池打了个弧,拐到东北边去了。莫名其妙断折的地方,被人围起来当花园,让人摸不着头脑,又觉好看。
  何缜走走绕绕,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何府附近,还没到大门前,就被人认出来。
  “何少爷?”那人欣喜地唤了一声,随后马上改口,“不对,该叫‘公卿’……公卿怎么回来了!”
  何缜红着脸匆匆下马,将好奇打量着前桥的熟人拉到一边。
  “林姨,我随公主来的,您莫要声张,惊动了邻里……劳烦您去帮我叫门,告诉三卿叔我回来了好吗?”
  那林姨夸张地咧着嘴巴,因公主到来而不知所措,却又牢记自己的职责,几乎是膝盖不打弯地挪到何府门口,轻敲了门,没有反应,于是重拍起来。
  “谁……林姐?怎么啦,女儿又把谁打了?”
  林姨大概是怕丢人,将开门者拽进府里才继续开口,嘀咕半天后,两位身形修长的中年男子便步履匆匆出门迎接。何缜对前桥道:“这是我三卿叔和五卿叔。”又对两个卿叔道,“这位是公主、南郡乐仪郡主和朱姑娘。”
  “不用那些虚礼啦,”抢在他们跪下前道,前桥微笑道,“两位卿叔好,你们只当我是带朋友来卿子家串门的新媳,放松就好。”
  当着何家人的面,她给足了何缜面子,拉着他的手一起进去。何有玫在老家的宅院挺大,却不空旷,热热闹闹的,几个十来岁的小孩正手拿花枝,在院子中一棵大桃树下追逐打闹,见到何缜,她们立刻扔掉手中的东西,惊喜地涌过来将他围住。
  “缜哥哥!”
  小孩儿们好奇的目光盯在前桥的脸和两人拉着的手上,何缜不好意思道:“这是我妻主……”
  “嫂娘!”一个小男孩亲切地呼唤,随即有人反应过来了,“不能叫嫂娘,要叫公主!是缜哥哥带着公主回来了!”
  半大孩子们仰着头,围住前桥叫嚷,她们无疑是高兴的,为了缜哥哥,也为了从京都一路流传至凤苑的“爱情故事”。她转头看着何缜,对方脸红红的,笑得羞赧,拉着她的手倒是很紧很紧,紧得都出了汗。
  “你们先去别处玩,快让公主和缜儿进去吧。舟车劳顿,一定累坏了。”
  两位卿叔准备了吃食招待客人,还为众人安排了住宿的房间。那些孩子眷恋着不肯离去,时不时往窗内张望。
  前桥问何缜道:“你不是何大人的独子吗?”
  “是,她们都是家母下属的孩子。我家院子大,那些官员来我家谈公务时,经常带着孩子一起,大人们在里面谈正事,我就负责照看她们,带她们玩。”
  “你,照看她们?”前桥忍俊不禁。
  明明在她眼中,何缜才是个需要人照看的弟弟,离了她的视线就无法无天,可是在此处,在一声声“缜哥哥”的呼唤下,他成熟得像半个家长。
  前桥再次看向窗外,与一双疏忽闪过的偷窥目光对上,回头对何缜道:“她们都在等你呢,想必半年多没见,思念极了‘缜哥哥’。你出去和她们玩吧。”
  ——
  4.
  前桥打发他离去,带着乐仪同何府两位卿叔寒暄。何缜出了房门后,立即被那群女男小孩围住,众人叽叽喳喳地叫嚷道:“缜哥哥,你可算回来了!”
  “我们以为你到了京都,就再不会回来了。”一个小孩道,“勋姐姐说除非我们长大了去京都做官,否则不会再见到你。南哥说妻主一般会去卿子娘家看看,但你嫁的是公主,不会守这规矩。”
  小孩喋喋不休地诉说着大家对他的担心和讨论,何缜笑道:“我这不就回来了?”
  一个稍大点孩子问道:“缜哥哥能在家住几天?”
  何缜沉思道:“这要看公主的主意。”
  也就是说,分别难免在即,好在孩子们心中无愁事,只想及时行乐,拉着何缜道:“缜哥哥,带我们去猎隼吧!最近家中的鸡鸭被偷去了好多,我们都说,若是缜哥哥在就好了。”
  小孩儿们立即附议,将何缜拥着推出门外,何缜却不敢不告而别,请示了前桥得到同意,才拿上弓箭,带着孩子们出府。
  来到郊野,晴空下的绿草碧丝一如往年,何缜平日常用的弓被孩子们维护得很好,他拉满弓弦后,朝着树冠射了一箭,箭矢急速呼啸着钉进树枝,引来众人一声叫好,纷纷催他瞄准害人的鹰隼,为自家的鸡鸭报仇。
  何缜大半年没好好拉过弓,刚试了一下,那种阔别的爽快就回到身上,只见他再次张弓,眯眼瞄着鹰隼飞翔的轨迹,找到机会,松弦送箭,飞矢快得好似要划破云层,让那猛禽悲鸣着如流星垂落。他意犹未尽,连发三箭,直吓得其他鹰隼四散而逃,再不敢在他面前盘旋。
  “我什么时候才能练出缜哥哥这样的技术啊!”一个小孩感叹道,“缜哥哥骑马好,箭术佳,还有一身的武艺!”
  何缜已经在生活的折磨中学会了谦虚,惭愧道:“我的武艺可是稀松平常,在京都,我谁也打不过……”
  “你是公卿,谁敢和你动手啊!”“就是就是,公主定然第一个不饶了那人!”
  何缜无话可说,也不想打破她们对自己天真的滤镜,在声声催促下,将京都所见趣事挑了几件讲给她们听。众人开心得很,又央着他指点箭术,何缜挨个耐心地教完,天都快黑了,于是叫大家一起回去。
  “我们今晚不走了好不好?我舍不得回去,还想接着和大家玩。”
  一个赖皮包开了口,所有赖皮包都开始央求,何缜苦笑着叹了口气,诚恳道:“我现在可真羡慕你们,每日都开开心心的,想玩就玩,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我们才羡慕你呐!”小孩子们眼睛晶晶地看着他,“你是公卿啊!公主那么喜欢你,还带你回来看我们,天下间再没有比你更幸福的人了!”
  ——
  5.
  他幸福吗?
  小孩儿说出那句话后,何缜就在发愣,诚然,这至少说明他伪装到位,没有露出破绽。真心喜欢他依赖他的孩子们只知赞美公卿的地位,却不知与妻主相伴的夜晚和黎明,对他而言多么难能可贵。
  何缜不能留下来陪她们,即使那颗心已经在反复失望中麻木,可打起精神对下次侍寝满怀期待,是他的习惯,亦是作为卿子的要求。
  《郎规》说,要温润如玉,不争不抢。《卿诫》说,要理解妻主,宽宏大量。母亲说,公主或许有能力有抱负,可不能善待卿子,只这一条就敌过所有长处。仙姐说,何缜,我不喜欢你,你知道吗?
  他也说过的,他说不喜欢没关系,他会等着,一直等,等到妻主回心转意。婚仪上那句吉祥话叫“良缘夙缔,佳偶天成”,仙姐送他的玉环上写着“真嫄歆享,长乐无央”,母亲在他出嫁前抱怨,院墙底的土都挖空了竟还有人抽砖,使奴们对他说梁穹眼红了公卿之位三年——那怎么所有祝福都吉祥着,所有人都羡慕着,他却不快乐?
  何缜放下弓,掸掉身上的尘土,又去前桥房外敲门,心中竟然涌出奇怪的期待:或许里面已经有了梁穹或者江成璧,仙姐怀着不忍却毫不愧疚地让他离开。
  可是没有。仙姐的呼唤从门那头传来:“终于回来啦,进吧。”
  ——
  6.
  他进了门,看到已经收拾好的床铺,才察觉自己的失职,前桥却示意他别在意,去水盆处洗漱。
  “玩得开心吗?”前桥笑盈盈地看着他,“我竟不知你还是‘孩子王’呢,那些小孩儿别人都不跟,只跟着你,母亲话都不听,却听你的。”
  看来是卿叔们说的,何缜苦笑道:“谁让我从小就照看她们。”
  “天晚了,她们都回家了?”
  何缜点头:“派人送回去了。”
  前桥让开床边的位置,留给他坐下脱衣。何缜的衣服脱出了个前所未有的漫长,等他脱完,前桥已经打呵欠揉眼睛了,何缜忙道:“仙姐去里面睡,我来吹灯。”
  “灯……先不忙吹,”前桥拉拢床帘,问何缜道,“玉环呢?”
  玉环,是啊,每次侍寝,都要玉环。他起初不解,后来从梁穹处得知缘故,仙姐那个护身手环需要“充能”,而他和玉环就是能源。
  充能也好,至少仙姐需要他,可反过来理解,仙姐是需要充能,才需要他。何缜已经想得明白,还是顺从地手握玉环屈腿等着,突然想到这房间他是住过的。自己的卧房漏雨修缮时,便暂住在这里,那时可想不到,就在这张床上,他会光着身体屈起双腿,等待妻主摆弄。
  下体正被握紧,前桥推开他放在胸前的手臂,用沾了唾液的指尖在乳头处打圈。快意从针尖小的地方传来,涟漪般向外扩大,他不安地扭了下腰腹,余光里,阴头在拳心露出,正微微泛红。
  手指的爱抚从卵袋而起,到阴头处盘磨,她俯下头舔何缜的另一侧乳尖,手口并用,让快感增稠。就在最该舒服的时候,心中的杂念却一齐喷涌而出,它们七嘴八舌地各说各话,场景的碎片接连划过脑海。何缜拼命按下一个,另一个又弹跳着浮起,无法集中的注意力逐渐在外表呈现出来,许久之后,前桥从他胸口抬头,默默地注视着他。
  “你怎么了?”她放开手,阳物依旧垂软着,手环也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