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节
  柳氏摇了摇头,回头看着府门,低声说道:“是我们该多谢……你的主家。”
  于管事爽朗地笑道:“主家是个乐善好施的人,寻常不在这住。要是两位想来看,随时都可以再来。”
  柳氏朝着于管事欠身,岑良也终于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不再那么紧绷着脸。
  等走远了,柳氏却是说:“人家心好,我们却不能不讲礼数。以后不要再常来了。”她的心口,正藏着岑玄因的亲笔信。
  于管事说,当初他们将证据送了出去,却将书信给留了下来。
  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
  岑良叹了口气:“唉,这样一来,以后我都不好过来。”就连买房子的事,可都得好好想想。
  不过今日,对她们来说,到底算是好事。
  不仅见到了故宅,又得到了岑玄因的亲笔信,甚至知道他苦留下来的证据,到底有派上用场的一日。
  黄庆天,到底是被他看不起的石头给绊了一脚。
  这就足够宽慰她们两人的心了。
  …
  于管事目送着她们两人远去,脸上和善的表情变了又变,捏着下巴嘀咕:“可酸死我了。”多少年没做出这么和蔼可亲的表情,他的脸都快僵住了。
  这可真不是好干的活儿。
  “人跟上去了吗?”于管事漫不经心地问道。
  身后神出鬼没地出来一个人,低声说道:“已经跟了上去。”
  于管事满意地颔首:“记得我的吩咐,日日都要盯着,不许落下任何消息。若是她们遇到危险,可以出手帮忙,其余的,不必干涉。”
  再过些时日,岑良就会发现,掌柜的不仅要提拔她,还会将她培养成下一任的接班人;柳氏也会得到主家的赏识,月钱翻了几番。
  虽不至于大富大贵,可对于生活,却已经是足够。
  再然后,她们会“意外”得知,惊蛰已死的消息。
  从此伤心欲绝,彻底离开京城这个伤心地。
  …
  傍晚时分,景元帝刚回不久。
  瞧着,心情应当是愉悦的。
  乾明宫内,宁宏儒就守在陛下的身后,看着他拿起了一份文书。
  那是刚刚急急送来的。
  关于今日,在容府发生的一切。
  赫连容盯着上面两张小像,正是柳氏和岑良的模样。
  和惊蛰,的确有几分相似。
  只是赫连容看着她们的神情,却是毫无波动,如同在看着死物。
  呵,那也的确是死物。
  毕竟只是两张小像。
  “确保她们早日离开京城。”赫连容冷漠地说道,“在寡人没杀了她们之前。”
  宁宏儒在心里长出一口气,面上却是平稳:“奴婢会亲自盯着这件事。”
  景元帝想做的事,自是无法阻止。
  能以一个较为温和的方法解决,已经超乎宁宏儒的预料,幸好,陛下还没完全忘记正常人,该是怎么活的。
  惊蛰怕是不会原谅伤害自己家人的人。
  除非可以瞒住一辈子,不然这不会是上上之选。
  好在陛下悬崖勒马,没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赫连容盯着那两张小像。
  惊蛰的家人还活着。
  这很好。
  他会确保她们好好活着,就如惊蛰曾期待的那样。
  只是永远,也别想见面。
  惊蛰的心里,不允许出现,比他还重要的存在。
  但凡有,他都要摧之毁之。
  只是理智,或者世俗的礼法,让赫连容知道杀了惊蛰家人的后果,那他可以稍加忍耐……哈,忍耐。
  在他失控之前。
  第52章
  直殿司的文书,经过惊蛰的整理,从来都是井井有条。也不知昨夜,是哪个小贼闯入,将库房弄得乱糟糟的,文书全都丢在地上,昨夜下雨,窗户大开,有些躺在窗边还全湿透了。
  早晨起来,姜金明发现后,气得骂了一个上午。
  掌司心情不好,整个上午,直殿司的人都绕着走,生怕一个不小心,成了掌司的出气筒。
  可其他人能绕开,惊蛰却是不能。
  他被姜金明紧急薅去收拾残局,惊蛰看着那巨大的工作量,把慧平也给拉上了。
  两人整理到午后,勉强理出个大概。
  慧平将几本湿透的文本放到边上,“其他的都还好,虽然乱是乱了点,可还是能收拾出来。可这几本,却是完全湿透了,里面的东西都糊在一起,什么都看不出来。”
  惊蛰翻了一下,上面的字迹随着落水,晕染了一大片,已经全都废了。
  他沉吟片刻,将封面看了几次,又逐一翻过去,然后笑了笑:“没事,这几本我看过,应当是记得内容。”
  慧平吃惊:“这看起来,可不像是有趣的闲书。”
  惊蛰:“闲着也是闲着,就找点东西看。”
  两人忙碌到了下午,才算是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
  惊蛰清点了最后的数目,不由得皱眉。
  姜金明进来:“如何?”
  惊蛰欠身:“库房内,大部分文书都没丢失。有几本湿透的,等小的重新默写便是。只是,还丢了一份名册。”
  “什么名册?”
  “直殿监所有人的名册。”
  不只是直殿司的,也包括直殿监的。
  姜金明挑眉:“偷这东西做什么?”
  这名册摆在那里,谁来都可以瞧见,每个掌司对自己手下有多少人,也都是门清,根本没必要偷这个。
  这贼人小偷小摸就算,何以将整个库房作乱成这样?
  惊蛰:“名册一直都摆在外侧,太明显。如果不弄乱些,只要掌司一进来,就会知道这东西被偷走。”
  姜金明匪夷所思:“纵然是慢上几日,总归是能整理出来的。偷这东西,又有什么用?”而且名单这东西,又不是什么大秘密。
  他瞥了眼惊蛰。
  “你们两个,倒是手脚麻利。”
  他这会看起来,又没有上午的暴躁,像是恢复了往日的脾气。
  姜金明:“行了,我做主,明日你们好好休息一日。余下的事,等后日再说。”
  整理库房不那么容易,一天内就将东西全部都理好了,的确超乎了姜金明的意料。
  “是。”
  惊蛰和慧平一起欠身,这才出来。
  两人在库房待了一天,身上正是邋遢,赶忙回去清洗。
  惊蛰被慧平先推了进去,等快手快脚地冲完出来,就看到屋外的慧平正在和人说话。
  那高大的身影,叫惊蛰一看就笑起来。
  云奎背着个小包袱,正说着:“……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你拿回去……”
  是他买来的野蜂蜜。
  惊蛰将半干的头发拧了拧,走到云奎的身旁:“你去见过掌司了吗?”
  云奎摸着后脖颈,爽朗地说道:“见了,然后被臭骂了一顿。”
  慧平扑哧笑出声来,摇了摇头,将手里的小瓶暂时先交给了惊蛰,然后赶紧进去沐浴,身上都是灰,他有些受不了了。
  云奎低头,看着惊蛰把玩手里的野蜂蜜小瓶,嘿嘿笑了声,左右看了眼,靠近惊蛰说话。
  “我见到她了。”
  惊蛰挑眉,打量着云奎的脸色。
  他脸上的甜蜜,或许比惊蛰手里拿着的这野蜂蜜还要粘稠,不由得,他道:“掌司之所以骂你,不会是因为这事吧?”
  他都能看得出来云奎的骚里骚气,姜金明又怎么看不出来?
  云奎摸着刚刚挨打的胳膊,可怜地点了点头。
  惊蛰咳嗽了声:“你多少收敛下。”
  这么风骚,是生怕有人不知道呢。
  …
  秋日后,时常有风,吹得人身体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