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魏杰也已经尽了力,战旗剧烈摇晃,却无法前进一步。身边的亲卫骑损失殆尽,如果不是天子派去保护他的虎贲侍郎,只怕他已经倒在了飞熊军骑士的马蹄下。
  李式突围而去只是时间问题。
  士孙瑞咬咬牙,招手叫来亲卫将,指指魏杰。“带上所有人,去增援魏步兵。”
  “卫尉……”亲卫将大惊失色。
  士孙瑞的亲卫本就不多,大部分已经派到阵前督战,身边只剩下二十余人。如果他全部带走,士孙瑞身边只剩下几个没有战斗力的书佐、属吏,别说有敌人接近,就算敌人远远的射几箭,士孙瑞都有可能中箭身亡。
  “快去!”士孙瑞目眶欲裂,瞠目大呼。“如果让李式突围,一切休矣。所有人……所有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亲卫将见了,不敢分辩,将手中的大盾塞到一个书佐手中,带上亲卫,飞奔而去。
  书佐拖着步卒大盾,气喘吁吁地抢到士孙瑞的身边,接替了亲卫将的位置。他脸色苍白,额头全是汗珠,费了好大力气,也没能将沉重的盾牌举起来。
  士孙瑞苦笑,喝道:“换小盾!这等步卒用的大盾也是你们能举得起来的?”
  第八十四章 强弩之末
  二十余名养精蓄锐的亲卫加入战斗,为已然力竭的步兵营将士注入了新的勇气。
  他们再次号呼向前,猛打猛冲。
  魏杰举刀怒吼,脸上鲜血淋漓,极为吓人。
  若非亲眼所见,谁也不敢相信这个一脸杀气的老头平时会是个沉默寡言的老臣。
  王昌与两名虎贲侍郎举盾护在魏杰身边,其他人三人一组,轮流向前冲击,不断将阵线向前挤。
  这种阵型看似简单,效果却极佳。两人持刀盾在前,一人持长矛、大戟或者弓箭在后,各司其职。前面的盾挡,用刀劈,化解、封堵对方的攻击,保持身后的同伴,后面的人则全力攻击。
  魏杰对这种战术极为欣赏,但他也清楚,自己的人学不来这些。
  这些人本就是各营挑选出来的精锐,又经大剑士王越指点武艺,全员装备铁甲,别说步兵营的普通士卒,就算是他身边的亲卫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勉强去学,也只能是东施效颦、邯郸学步。
  屡次冲阵不果,步兵营的气势反而更甚,接应李式的飞熊军骑士有些气沮,不少骑士拨转马头,脱离战场。
  没有统一指挥,增援接应本就是各人自主决定,此刻想走,也没人拦着他们。
  魏杰见势,再次下令猛攻,并要求王昌等人也加入突击的队伍。
  王昌也知道机会难得,留下一个虎贲侍郎,让他负责魏杰的安全,自己与另一个同伴策马冲到了前面,怒喝一声,手中长矛一闪,便将一名留着髡头的鲜卑骑士挑于马上,随即又策马前冲,刺倒了掌旗兵。
  他的武艺虽不如郭武、徐晃,对付普通的飞熊军骑士绰绰有余。
  战旗倒地,飞熊军骑士更慌了,更多的人撤离战场。
  步兵营受到的阻力迅速减少,魏杰下令挺进。在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后,他们终于截断了李式的退路。步兵营的将士顾不得休息,立刻以大盾、长矛布阵,准备迎接下一次冲击。
  在另一侧,射声营也完成了短暂的休整,开始新一轮集射,在沮俊的指挥下,将一阵阵箭雨抛射到李式等人的头上。
  手持强弩的射手在曾为射声士的都尉率领下,赶到步兵营的身后,倚靠步卒大盾的掩护,对飞熊军骑士进行近距离狙杀。
  看到步兵营的战旗在面前摇晃,盾到身边的骑士一个接一个的倒地,李式面如死灰。
  连战斗力最弱的南北军阵地都无法攻破,他还有什么脸色说自己有统领飞熊军的能力?
  就算能活着回去,他也无颜面对父亲李傕和母亲胡氏。
  与其如此,不如战死来得更有尊严。
  李式握紧了手中长刀,嘶声大吼。
  却没有声音,只有剧烈的刺痛。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嗓子已经哑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转头四顾,想找传令兵,用传令兵的小鼓来发令,却发现传令兵已经不见了。其他的骑士也浑身是血,眼神惊恐,惶惶不安,看不出半点精锐应有的气势。
  李式心跳加速,两腿发软,腰更是酸得厉害,像断了一般,坐不稳马背。
  他已经在马背上颠簸了半日,而且一直在厮杀,早就筋疲力尽,连汗都快流尽了。
  更别说肩头的伤还一直在流血。
  “我命休矣!”
  李式眼前一阵阵发黑。他看到身边的亲卫们张大了嘴巴,仿佛在呼喊什么,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在四面挤压下,李式身边的飞熊军骑士越来越少。
  数百步外,数百飞熊军骑士正在观望,几个百人将脸色各异,犹豫不决,不断地用鼓声请示,却得不到一点回应。
  南侧数百步外的战场上,鼓声正急,激战正酣。
  ——
  杨定匆匆登上将台,手搭凉棚,极目远眺。
  远处隐隐传来战鼓声和喊杀声,烟尘笼罩,却看不清状况。
  “杨君,我该怎么做?”杨定问道。
  杨修拍了拍栏杆,从容说道:“将军有两个选择。”
  “请杨君指教。”
  “一,固守大营。天子答应你的粮食已经送到,将军只要坚守大营,便不负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