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颖贵妃娘娘说的是,清弈受教。”周清弈恭敬施礼。
  景帝看着长身玉容,风骨清肃的青年,心中满意,但仍肃声嘱咐道:“孤的昭华脾气大,你日后要多让着他点,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须得多多迁就他,切不可私底下欺负昭华。”
  周清弈恭敬道:“臣不敢。”
  景帝转而望向宋翎,用怜爱的口吻:“昭华,成婚后若你有什么需要的,或是府中哪里置办不妥当的,尽管来跟父皇提。但凡是父皇能够做到的,都会尽量允了你。”
  宋翎怔忡地看着颖贵妃坐着的方向,目光有些呆滞,闻言回神,强扯一抹笑:“儿臣知道了,多谢父皇疼爱。”
  景帝敛眉,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颖贵妃看到了宋翎的眼神,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宫中那么多年,颖贵妃一直都是在旁眼观鼻、鼻观心,笑不语,细细揣摩着皇帝心意。靠着这份懂事,才坐上了管理六宫的位置上。
  她挥手摒退了闲杂众人,又支开了周清弈。
  只留下了景帝与宋翎父子二人在殿内叙话。
  第16章 深情
  景帝露出慈爱的笑容,关心问道:“昭华,今日归宁,你是不是想起了你的母后?”
  宋翎惘然地笑了:“我想起母后在笔记里写过,最想看到我和兄长各自成家,然后喝我们敬上的一盏香茶。”
  王皇后这本笔记里的内容,只有宋翎一个人知道,景帝都寻不着。
  据宋翎说他是在母后的梳妆台夹层中找到的,后来因为没人在乎,景帝又不管他,看完之后就在无意中遗失了。
  景帝听了他的话,表情黯然,默了一会儿才叹息交代道:“昭华,待你有空的时候,就带上你夫郎去皇陵看看你母后吧。”
  “好。”宋翎简单的回答。
  景帝看着这个最像发妻的儿子,感慨万千。他嘴唇动了动,半天才发出声音:“翎儿,你心里,可还会为当年父皇冷落你之事而怨恨父皇?”
  王皇后撒手人寰没多久,宋翎就被术士说是灾星,彼时又逢天下大旱,蝗灾不断,景帝也不得不怀疑到他身上。
  宋翎柔柔一笑,作出坦然的情态给予尊贵的天子看:“父皇这是哪里的话?那些都是陈年往事了。儿臣年少不经事那会曾经在心底里偷偷埋怨过父皇,可长大了也懂人各有难处,父皇文韬武略,志在四方,是一代明君。更何况您心系天下人,不只是儿臣一个人的父皇。若是儿臣连这点都想不通,又怎么能配得上父皇的栽培和厚爱呢?”
  他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反而显得父子俩生疏了。
  景帝知道宋翎的心思比太子更深,更善于伪装和隐藏自己,他的情绪很少有人能猜得到。要不是他对皇位毫无眷恋,加上早早就有风流名声在外,其实这未来的储君留给他才更为合适。
  毕竟天子不需要有情。
  父子俩的裂痕不是那么快就能修复的,景帝语气略带惆怅的说:“翎儿,当初你母后最心疼的就是你这个小儿子,是我让你们娘俩受苦了。”
  宋翎淡淡道:“父皇不要这么说。儿臣得沐皇恩,已经是感激不尽。母后与父皇相伴数十载,父皇的心意,她都明白。”
  说罢,宋翎垂眼,悄悄掩饰去眸中黑白分明的底色。
  两人竟是一时无话。
  半晌,景帝想要与他谈起政事,询问道:“昭华,你可有意提拔你夫郎去门下省?”
  景朝实行三省六部制,也称群相制,分为中书、门下、尚书为三省。
  中书决策,门下审议,尚书执行,三省长官共同负责中枢政务,且各省长官都可称之为宰相。
  如今门下省是风头最盛,每逢会议宰相云集。
  景帝心想,自己的这个儿子那么喜爱他夫郎,开口为他谋个一官半职也是应该的。
  谁知宋翎摇了摇头,认真道:“儿臣并无此意。”遂又笑着解释:“父皇,我和周郎正值新婚蜜月,一刻也不想分离。他心里记挂余杭的家人,儿臣想着过几日就陪他一同回乡省亲。要准备的事情繁多,所以不愿他太忙。”
  “你成婚后倒是体贴不少。”景帝见宋翎处处维护周清弈,忍不住打趣道:“昭华,你可别使小性子,学那些贵族们把夫郎藏起来,只当做府中取乐的玩物。父皇刚才瞧你夫郎,谈吐有礼,举止大方,是个不可多得的贤才。”
  宋翎回道:“父皇请放心,儿臣公私分明,夫郎本就是有才华之人,为国效力更是应该。我不会舍不得的。”
  景帝欣慰点头,似是想起什么,赞叹:“听太子说,你举荐的太子中舍人,那人也是个踏实能干的,底细也清白,为太子办起事来利索得当。孤的昭华真是慧眼如炬啊。”
  “父皇过奖。”宋翎不惊不动,落落大方的说:“儿臣受皇族宠养,平生并无大志,若能为父皇与兄长分忧一二,就是一大幸事。”
  景帝满意地微笑:“大理寺血腥之事你少碰些,成婚后切记别总是冲煞气。平日里要有什么需要的,就与父皇提。记住了吗?”
  “儿臣记住了,父皇放心。”宋翎微微作揖。
  殿外有侍人来禀,道是丞相来找景帝议事,请他速速过去商讨。
  景帝闻言拂袖而走,殿内骤然寂静无声。
  宋翎站在原地,目光冷冷的看着高台之上的两把龙凤金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