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他自己探着身子,调低了麦克风的角度,戴上了监听耳机,试唱了几个音阶,“可以吗张老师?”
  张老师打开了对讲:“没问题,沈言,你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先听遍导唱吗?”
  “好,张老师,我先听一下。”
  他听着音乐部的老师制作的导唱带,只觉得那些音律,逐渐带着他,向深处,再向深处去……
  他是音乐里诞生的精灵,在音乐里获得生存的意义。
  那个怀着无限苦痛与酸涩写下这么一首让人哭泣崩溃的歌的人,好像是他,又好像不是他,只是在半空中漂浮着的,一个面目模糊的影子。
  他在痛苦吗?他为什么这么痛苦?甚至让只是这么看着他的自己,都感同身受地想要大声哭泣。
  那个影子又似乎就是他自己,因为他看到那个影子不再漂浮着,而是从半空中飞下来,汇入了自己的身体。
  原来伤心,真的不比伤身要好到哪里去,不然他此时心口的疼,怎么能超越了断腿的痛。
  他感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公司玄关,又回到了那个半夜独自一人的作曲房的墙角里。
  他想摔碎周围的东西,也想崩溃地大哭……最终却是打开了作曲软件和电子琴,一个通宵,写尽了自己的全部泣血。
  为什么要爱呢?爱比腐骨之毒还要伤人啊!
  为什么自己明白得这么晚呢?
  甚至付出了一条命,才明白过来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
  沈言想到了一句话:“爱比死冷”,他想大概世界上没有人能比他,更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了。
  伴奏停止了。
  张老师和其他工作人员以及eros的另外三个人都傻在了门外。
  或许是沈言的歌声真的太打动人心,又或许是唱着这首自己写的歌的沈言,他,好像要哭了。
  片刻,由张老师开头,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来,逐渐变大,又逐渐重归安静。
  沈言转动自己的轮椅,面对着录音间角落的墙壁,低下头捂住了脸。
  最后还是张老师打开了对讲:“沈言,我们先出去了,你好好调整一下。”
  之后张老师便招呼周围的人,一起出去,好把这个空间留给沈言自己,好好调整自己的情绪。
  “……重轲?李重轲?”他看李重轲还抱胸靠在墙壁上,李重轲面无表情的时候,面目就会显得格外阴沉,此时也是如此,让张老师都皱了眉。
  “走了,让沈言一个人待会。”张老师拉了把李重轲的袖子,感到了一点抵抗的力量,又加了些力度,还是把李重轲也带出去了,“走了走了。”
  张老师关上了隔音极好的录音室,略微沉重的大门。
  天地之间突然静谧,就像只剩下沈言一个人。
  又或许,他本就该如此,从开始到最后,本就都只该他一个人走。
  沈言捂着脸的手指颤抖着,他终于不再压抑自己重生以来被种种重负压得疲惫不堪的内心,他放肆地在这间隔音极好的录音间里,大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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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出道之故人重逢
  那天的最后,沈言最终还是自己摇着轮椅出了录音室。
  他跟工作人员和其他三人道歉,因为自己突然的情绪崩溃,影响了大家的工作时间。
  多亏张老师善解人意,并没有额外多提及这件事,而是像没事人一样招呼大家各回各的位置去,顺便问了沈言一句:“还要再录一边叠音,你这边可以吧?”
  沈言毫不犹豫地点头,因为他突然的情绪崩溃,他知道他已经给其他人添了很多麻烦,自然不愿意再耽误他人的时间。在前世张老师就一直对他欣赏有加,曾经出于对他的偏爱,多次为他提供非分内的帮助,沈言一直以来都很尊敬感谢他。
  “张老师,我没问题的,”犹豫了片刻,他还是补充了句,“对不起。”
  “耽误大家的时间了,我很抱歉。”
  “没事儿,搞创作的,哪有一直情绪稳定的,你呀,以后多写几首好歌,就是给我省心了!”
  “我会的,一定。”即便张老师不说,这本也是他准备一直坚持下去的事,他已经无法想象没有音乐的自己,应该怎样生活下去了。
  调整好情绪后沈言的录音结束得很快,他刻意避开了一直在角落里,不知为何一直用像激光似的灼热视线死盯着自己的李重轲,他不知道李重轲是不是觉得这样的自己非常不专业,还是其他什么,他早就决定不去管他还会怎么想自己了。
  说到底,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难道还有什么可下降的空间吗?
  虽然他这段时间一直没明说,但伤了腿还影响了整个eros的出道计划,沈言不用想都知道,李重轲心里一定已经给他打了无数个的负分。
  在前世,李重轲就曾说过:“身体就是偶像的资本,我不认为掌控不好自己的身体的,也能算是一个称职的偶像。”
  而前世的李重轲的确如此,粉丝们喜欢他精瘦的形象,他就能忍住常年维持极低的体脂率;喜欢他浅色的发色,他就可以忍受漂发的疼痛和可能伤头发的隐忧,常年漂色;喜欢他卖腐,所以他也能忍得了常年和自己或许根本看不上的人如此亲密地肢体接触……
  或许李重轲真的就是所谓“天生偶像”的模板,这也是前世沈言对他源源不断的崇拜仰慕之心重要来源,但今生沈言早已决定不再在意李重轲如何,他不必再当李重轲的影子,而是要走出属于自己的舞台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