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第59章 实战练习(2)
  章晓莫名其妙:“为什么要删掉他?”
  高穹想了想:“他对你心怀不轨。”
  章晓:“……你想太多了。这是昨天看《盛世王孙》学的成语吗?”
  高穹:“嗯。”
  章晓:“回家了。”
  高穹没动:“你要删了他。”
  章晓沉默地把手机在手里转了几转。
  距离高穹因他擅自把《补彩》拿回来而生气, 才刚刚过了一天。高穹的气没消, 话都不愿意多说,好不容易多说了几句, 却是这么让人气恼的内容。
  章晓把手机收好:“不删。他是我的师兄, 我的朋友, 我不删。”
  高穹眉头紧皱:“为什么?”
  电梯又开了,其余楼层的员工走了出来。章晓不想在这里和他争执, 当先走了出去。高穹谨遵章晓的要求, 在地铁和路上都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一回到家立刻又揪着刚刚的问题开始了:“为什么不删?你不需要朋友。”
  章晓不是生气, 是觉得特别无奈, 还有点儿想笑。
  高穹是没有朋友的。他来到这里之后, 拥有的人际关系除了上下级就是同事,只有自己是例外。朋友的意义他没有接触过,更不了解。
  “我和师兄是朋友,每个人都需要朋友。”章晓出奇地耐心, “比如师姐、原一苇和袁悦, 他们一开始是你的同事, 但相处之后也可以成为朋友。”
  高穹很固执:“我不需要朋友。”
  他张开手把章晓抱着:“有你就可以了。”
  虽然很感动……但是不行。章晓安抚似的拍怕他的背:“朋友很有意思的。比如我俩吵架了,你生我的气,你不高兴,如果去找朋友聊聊天喝喝酒,说不定心情就好起来了。”
  高穹觉得章晓说话的口吻,跟电视里少儿节目《小蘑菇》里的主持人差不多。
  “不生气了。”他小声说着, 低头亲了亲章晓的头发,“我已经不生气了。你别找那头狮子聊天喝酒,可以吗?”
  章晓心想你根本就没明白。但他既然说了不生气,那就算了呗。两人在玄关处黏糊糊地亲了半晌,没控制好,只能一起先去洗个澡了。
  章晓其实觉得挺遗憾的,两人自从那啥之后,高穹的狼就再也没粉过了。初级性反应的相应表现已经被高级性反应代替,那头肥狼除了每天蹭着自己的叶麂舔来舔去就极少动弹,观赏性大大下降。
  两人在沙发上瘫坐,高穹聚精会神地看《盛世王孙》最后一集,顺便给章晓捏脚。
  章晓的手机收到了应长河的信息,让他明天放假一天,不用去单位了。
  《补彩》的事情应长河还没有报告给本馆,他也在苦恼。秦双双亲眼看到了《补彩》,她那边也要找一个合理的理由。现在给章晓放假就等于是让他深刻反省,自己在家里做批评与自我批评。章晓一边给应长河回复信息,一边由衷地感叹,自己这位领导真是太不容易了。
  “我明天不用上班。”他说,“你自己去吧。”
  “那我也不去了。”高穹立刻说,“我明天没有工作。”
  章晓回忆了一下行程,确实:本馆给出的《补彩》人物派遣表一共耗时五个工作日,他俩一天就弄完了,接下来的四个工作日高穹去单位也只是值班打苍蝇。
  “一个临时工都这么腐败啊。”章晓说,“那你打算去干什么?”
  “吃完睡,睡完吃。”高穹看着他,“行不行?”
  章晓否决了:“不行。你今天看到本馆贴出来的通知没有?秋季的技能大赛开始报名了,今年是从全国各地选送人员去比赛,你参加吗?”
  “不想参加。”高穹说,“没意思,不好玩。”
  章晓撺掇他:“去试试吧,如果成绩特别好,说不定馆长一高兴,就把你改成正式员工了。”
  高穹扭头看着章晓。章晓常常忘记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没有正式的身份,一切需要远行、需要登记身份证件的活动,他都无法参与。
  但这种忽略让高穹感觉到,在章晓心里,自己和他是一样的。没有不正常,没有特殊的来历,是这个和平的时代里,一个极其普通的人。
  “我没办法报名。”高穹故意耷拉着眼皮说,“虽然很想参加,但没办法。”
  章晓立刻意识到,自己又特么说错话了。才刚刚被抽打了一顿屁股,总算和好,他不敢再乱说,连忙捧着一碗樱桃给高穹道歉。高穹满意地享用着水果和章晓软绵绵的头发,一边揉一边想,日子真好。
  “你以前在通天塔里生活的时候接受过训练对吧?”章晓问。
  “嗯。”高穹皱了皱眉。他倒不是排斥回忆,相反的,能够和章晓谈起通天塔的事情,他实际挺高兴。回忆里没有什么快乐的事情,念及梁君子,他的情绪就更为复杂,但他仍旧乐于和章晓分享这一切。他愿意让章晓深入自己的过去,触碰那个章晓难以想象的时空。
  只是有些回忆并不好受。
  章晓和他争夺着最后一颗樱桃,最后以高穹用舌头喂给他吃而告终。
  他吐出樱桃核,思索片刻开口:“要不我们俩一起去师兄那里做双人实训吧?”
  高穹正舔着自己嘴巴回味,闻言脸色又沉了:“为什么还要去?”
  “你忘了严老师说的话吗?我如果想知道麂子有什么能力,有多大的能力,就必须把它放入一个真实的危险情景中。”章晓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词句,“全国技能大赛,各单位所有的在职员工都要参加的,我也是。”
  高穹捏了捏他的后脖子,章晓下意识缩起肩膀,被高穹抱在怀里重重揉了几下。
  “你知不知道全国技能大赛会死人?”他说,“去年哨兵组的比试里有两个人死了,在互相攻击的时候他们的精神体被对方击溃,昏迷过去之后就再也没醒过来。”
  章晓想了想:“帮买保险吗?”
  “周沙说买的,比赛之前还要签一个保证书,保证不打死人,保证自己死了也别找组委会麻烦。”高穹阴森森道,“你真的还想参加?”
  “我是向导,不会这么危险的。”章晓其实不太清楚技能比赛的分组办法和比试的题目,但应长河在信息里提醒了他一句,让他有空就问问袁悦或者原一苇,当然自己也要加强练习。
  高穹很不放心,无论是章晓跟狮子做实训,还是章晓去参加比赛。他想了又想,决定跟章晓一块儿去训练。
  “让你看看我这头狼有多威风。”高穹说。
  章晓顺着他的眼神瞥了恐狼一眼。
  恐狼正在地上翻滚,凶恶的狼脸上全是讨好的表情,尾巴摇来摇去,热切地给趴在窗台上的叶麂表演杂技。
  邓宏这一天本来没有课,但是章晓联系了他,说想过来实训,他立刻安排好了自己的时间。
  章晓很对他的胃口,邓宏很喜欢。虽然知道章晓和他的哨兵已经产生过映刻效应,但邓宏觉得这不妨碍两个人发展与爱情无关的别的关系。
  不过看到章晓和高穹一起过来,他再次死心了。
  新希望尖端管理学院的技能楼里头,第八层是实训室,第九层是更加高级的对战室。邓宏目前认为章晓并不适合进入对战室,因而建议他先在实训室里适应适应。
  “我和你一起进去。”邓宏说。
  高穹站在旁边,迅速从他手里夺走了vr头盔。
  邓宏:“……高先生,第一次进入实训室是必须有老师带领的。情景开启之后,从头盔里看出去的东西跟我们现在看到的完全不一样,我要履行指导的责任。”
  高穹:“那就三个人一起进去。”
  邓宏没办法,只好另外也取了一个头盔。
  三人正要进入实训室,有个人从电梯里跑了出来,一路喊着邓宏的名字。
  严谨一路狂奔,气喘吁吁,见到了邓宏立刻告诉他有几个学生在操场上打起了架,精神体乱飞乱窜,隔壁幼儿园的小孩子也受了影响,情况很糟糕,让他立刻去处理。“保安人员已经在现场了,也通知危机办了,但人还没到。我的鹦鹉不行啊,你去维持下秩序。”
  邓宏不敢耽搁,把手里的头盔递给严谨后立刻离开了。
  章晓提议:“老师,我和高穹也去看看?”
  “不用不用,你们去是添乱。邓宏很擅长处理这种事情的。”严谨把vr头盔从左手换到右手,笑着看高穹,“再说,我是特意来找他,让他离开的。你,哨兵,你的精神体不是一般的动物,不能随便展示在别人面前。邓宏问过我知不知道你那头是什么狼,我没告诉他,但我怕他要是再看一遍,说不定就知道了。”
  章晓和高穹都没想到这一茬,连忙跟严谨道谢。
  严谨用下巴指示着前方:“好了,进去吧。”
  三人鱼贯进入实训室。在实训室门外的休息区内,液晶电视正在播放着新闻,是邓宏刚刚在看的。
  新闻的内容是国家博物馆复原了山西万驼山千佛窟的一尊药师佛头像。
  “……据专家介绍,千佛窟在上世纪的军阀割据中被炸毁,原因不明。国家博物馆日前获得了一些与佛头相关的资料,资料显示,这尊佛头高约……”
  袁悦和周沙在文管委的会议室里,正和应长河一起看电视。
  画面上提及资料时,显示出的是一张《吉祥胡同笔记》封面的照片。
  应长河正在走廊里打电话,声音极响:“你们修复组真他妈有意思啊!说了多少遍了!笔记不能泄露出去,一点儿都不能!连照片都被记者拍下来了……什么,我们这边的问题?我去你的,我他妈连笔记的封面都没见过!”
  周沙看着屏幕,忧心忡忡:“这下危机办又添了一个活儿,找媒体的卧底。”
  袁悦则红着脸,不太敢看画面。因为画面上显示出了他的名字:修复者袁悦。
  此时,在另一个城市的市郊别墅里,也有人在看这个新闻。
  “……据悉,这尊佛头的历史价值极为重要,山西万驼山千佛窟建造时间不明,复原之后的佛头显示出了明显的唐代造像特征……”
  播音员正呱嗒呱嗒说着,声音猝然停了。
  有人关了电视机。
  “林小乐又哭了?”男人拿着遥控器,抬头细听楼上传来的声音,不耐烦地问。
  “哭着呢。”坐在沙发上看地图的女孩子抢过了他手里的遥控器,“别乱关我电视!”
  “我上去看看。”男人说着走上了楼梯。
  女孩笑着说:“他只听你的话,你好好安慰安慰他。”
  男人瞪了她一眼,快步走上了三楼。别墅不高,三层半,一楼倒是装潢得齐全,二楼勉强还算个家,三楼则草草刷了墙漆,家具与装饰都没有。
  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传出细细的哭声,像是哭泣的人正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小乐?”男人小心开门,低声地问。
  房间里很干净,东西虽然不多,但摆放得全都很齐整。落地窗边上有一张床,被子裹成了一个球,把哭泣的人包在里面。男人关了门坐在床边,把被子掀开,总算看到了蜷在里面哭得满脸都是鼻涕眼泪的林小乐。
  林小乐脸色苍白,因为哭得太厉害,身上出了汗,头发一缕缕贴在脸上,看起来很凄惨。
  “今天又哭什么?”男人捏着他的尖下巴,让他看着自己。
  林小乐抬起头,但眼神涣散,情绪非常混乱。他的云豹趴在床尾,是一团模模糊糊的形状,新长出来的狗耳朵也看不见了。
  男人的手劲加大了,林小乐眼泪掉得更厉害。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死了……”他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被巨大的悲痛击溃了似的,“他被人杀了,他是被杀的……我没用,我救不了他……”
  男人点了点头:“这样啊……”
  他俯身吻着林小乐,牙齿毫不留情地在他的薄唇上狠狠一咬。
  林小乐猛地一扑腾,但被男人压在床上,动弹不了。
  男人舔了舔他的血,坐直身问:“清醒了没有?”
  “我操尼玛……”林小乐捂着自己嘴巴,目光里全是愤怒,“你每次都要咬我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