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4)
  萱城盯上他的眼睛,那里面是炽热的火焰,似乎什么事情不对劲。
  苻坚,你。
  苻坚的手好热,比他的身体热烈,在这湖心亭中站了这么久他的身体一直凉不下来,萱城的心更疼。
  苻坚,你不要这样了,你心痛,我也痛,你的弟弟,他再也不听我的话了。
  萱城在心底问,苻坚,如果你的弟弟真的苏醒过来了,怎么办,你该怎么面对这份感情?
  萱城这一次非常的肯定,洛阳之事,与苻坚脱不了关系,也许是苻坚一手促成的。
  而且他很肯定的说,苻融不是在攻城时落马而受伤,他武功那么高怎么会轻易落马,苻坚说的那么轻描淡写,可怎么都骗不了萱城的眼睛。
  苻坚混淆了兄弟之情和爱人之见的情分。
  可这么一想,萱城立马被自己吓住。
  如果说苻坚对他的弟弟有了感情,那么苻坚的父王和荀太后在世时,苻坚娶了荀氏和张伶然,他骗过了所有人,如今荀太后去世了,再也没有人可以约束苻坚了,那么
  萱城不敢再想了。
  虽然他不是苻坚的弟弟,而且在老君山之时,他都跟王嘉说过了,王嘉和苻坚都承认了,引渡了千年后的灵魂到苻融的身上。
  可即便这样,这具身体不是萱城的。
  苻坚要的到底是什么!!!
  他明明现在已经知道自己不是苻融,他已经告诉过多次自己叫萱城。
  萱者,忘忧。王嘉说过的话忽然闪现在他的脑海中。
  为何王嘉在十几亿人的灵魂中能准确引渡到自己。
  苻坚的手越来越不受控制了,那不是轻轻的攥着,那是轻轻的抚摸,而且那抚摸中带着些留恋不已的味道。
  似乎是阔别了多年之后的相逢一般。
  萱城在现代时从未经历过情欲之事,可他感觉着苻坚的抚摸,那是种食髓入骨的滋味,手上带了不可描述的动作,萱城只能闭上眼,他强迫自己不去想。
  苻坚一寸一寸的抚摸,从他的手腕到手臂,再从手臂到肩膀。
  一点一滴。
  啊,啊,啊啊啊。
  萱城受不了了,他吼出来,苻坚,你住手。
  他奋力推开这人。
  你他么看清楚了,我不是你弟弟。
  苻坚竟然嘴角扬起了一个笑,哦,是么,你不是朕的皇弟,那你是什么?
  什么?
  萱城道,苻坚,你给我听好了,我告诉过你我的名字,我再重复一次,我叫萱城。
  这一次,苻坚终于念起了这个名字,以往萱城告诉他的时候,苻坚总是轻笑不说话,偶尔在自言自语
  萱、、城、、
  对,苻坚,你记好了。萱城小心翼翼的给他重复道。
  可苻坚却看着他的眼睛郑重道,我知道。然后他却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我没失忆。
  啊?
  萱城被这人折磨的精神错乱,太痛苦了,他不止心痛,他的身体更加的痛。
  他抱头痛苦,他瘫软在地上,背靠着亭子的柱子上,老天啊,我要回去,王嘉,你把这具身体收回来吧。
  苻坚蹲下来,抬起他的下巴,强迫与他对视,帝王的俯视总是这么强制,带着不可抗拒的霸道,他逼仄的目光像是要射穿他的心房一般。
  只要这具身体还是皇弟的,你哪里也回不去。
  萱城恍惚的看着面前的人的脸,处处透漏着成熟男人的魅力,连他的气息都是成年男人的气味,他笑起来的时候仿佛一池春水一般,似乎能融化掉山河冰川。
  你想要我,是么?萱城的声音冰冷,这话说出去的时候,他都为之一震。
  苻坚的脸色大变,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的刺了一下,他眸子的温和的笑容即刻僵住。
  你到底要干嘛,苻坚,你在折磨谁?是你自己,还是苻融。
  你的行为处处显示着你爱护你这唯一的弟弟,可你弟弟的话你一句也不听,你宁愿宠幸了慕容冲将近三年,都没听进去这具身体主人的半个字眼,除了放走慕容冲那次。
  可是,那一次,萱城忽然想起来了,好像苻坚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朕的心不大,三十三年来只容下了一个人。萱城大惊。彼时,他仓皇失措的逃跑,他一而再的逃避开了,是他不想看着苻坚一步一步的犯错。
  苻坚的确是一位贤明不可多得的好帝王。
  文治武功皆是上乘,堪称千古一帝。
  可若是完美的人,上天似乎总是不满意,总要让完美的人身上多出一点瑕疵。
  于是,慕容冲出现在了苻坚的生命中。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不可提及的往事
  可龙阳之好自古有之,世家子弟尚且有数众娈童以此来比拼财富,世人怎会去谴责一个帝王的私事呢。
  可苻坚若是对苻融有了不可言传的情,那就真会被钉在万劫不复的囚笼中,想到这里,萱城一咬牙,他在心底发狂呐喊,苻坚,你再变态,就算我化成厉鬼,我也要到你父王和荀太后那里去说明真相。
  萱城不怕死,因为死后,也许他就回到了现实。
  可他说出去的话却是,苻坚,你再这样,我就去死。我死了,你就再也见不到你弟弟了。
  苻坚死死怔住,盯着萱城的眼睛,似乎想寻出这话的破绽,他是不是在开玩笑,可他寻了那么久,终于泄气了。
  萱城说的是真话。
  苻坚的手缓缓落了下来,可萱城却一把抓住,苻坚,你的弟弟不会回来的,你不要妄想好不好。
  苻坚冷漠的看着他,似乎在审视什么东西一样。
  苻融回来的那一刻,我就走了,你想我走啊。这不是疑问,是萱城的质问。
  于是,苻坚又来怜惜的抱住他,谁都不走,你们都不走。
  这一刻,萱城忽然觉得苻坚好可怜。
  身为帝王,他在追求一个自己怎么都企及不到的人。
  瑶湖双的雪似乎融化了一些,萱城投过去目光,发现湖面上一面波光粼粼,傍晚晚霞照耀在上面,给这瑶湖雪白无垠的广阔湖面渡上了一层金子。
  多么金贵的时刻啊!
  皇兄,晖儿的事我安排好了,我把他交给了邓羌,你知道的,邓羌多么厉害啊,他带出来了那么多厉害的人物,你看丕儿现在好厉害啊,一人守住了我大秦的东北门户,晖儿这孩子早都该出来见见世面了,整日在宫中读书,一点武功都不会。他似乎在抱怨,可仔细听着语气又不是抱怨。
  两个人并排坐在地上,肩膀靠在一起,后背触在柱子上,有苻坚一点一点传送过来的温度,萱城一点都不觉得冷,尽管他是寒性体质,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可苻坚暖和啊,他能温暖所有人。本来这具身体是苻融的,可不知怎地,五年了,萱城的举手投足之间竟然完全没了北方人的习性,苻融是临渭人,书中记载他姿容美丽,身材修长,然而萱城是南京人,身材娇小,柔弱怕冷,可穿越到这具身体上,似乎他自己把这具身体给南方化了,举手投足间处处有种女性化的姿态。
  你做事我放心,就这样吧。苻坚有气无力的说。
  苻坚,你怎么了,你生我气了?
  没有。
  可苻坚对他从来不会这么说话的,他像是一个无赖一样会黏在他的身上。
  苻坚,我不该对你冲撞,你对苻融那么好,要是他听了我刚才的话,一定会拿剑杀了我,怎么会任由我言语上冒犯你。
  苻坚轻声说,你不要多想,他不会。这一刻,苻坚把他当成了萱城。
  萱城把头一倾斜,顺势靠在了苻坚的肩上,果然是一个坚实的依靠啊。
  苻坚,你能告诉我,苻融是一个怎样的人吗?
  苻坚沉默。
  我们都这么明白的说,不好么?是你和王嘉做的事,我们都摊开了说,你告诉我,苻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告诉你一些我的事好不好?
  可苻坚依旧沉默。
  萱城偏头去瞧,苻坚竟然闭上眼睛了。
  他不愿意!
  这是一个巨大的隐情,萱城再次肯定。
  过了片刻,身边人的唿吸声竟然一下一下的响起,萱城再贴上去,苻坚竟然睡着了。
  在这瑶湖上,他竟然能睡着。
  萱城想,建元十年的第一天,他遇到发疯了的苻坚,差一点他被苻坚当做苻融。
  这一年,这具身体终于三十五岁了,这是苻坚口里说的三十五年了。
  新年第一天,苻坚对这具身体再一次的发起了攻击,确切的说,是性骚扰。
  以后这样的日子还有多少年,他该怎样去克制住自己。
  鬼才知道他拒绝苻坚克制自己的欲望用了多大的勇气。
  他在前世那么的崇拜前秦王苻坚,一朝穿越,梦想实现,他却一次一次的把自己推出这段历史中。
  王嘉啊,你帮助苻坚做了些什么啊。苻坚啊,你到底在隐瞒些什么。
  萱城只能一点一滴的猜测,可每次当他拒绝苻坚之后,他又把自己的猜测打破。
  心和身体都渐渐的远离自己的控制,这具身体的主人似乎在抗拒着什么,萱城那么强烈的感觉到了。
  在他睡去的那一刻,他的心死了。
  可他的身体意识还未完全失去,他的心一直在跟身体做斗争,最后他的身体战胜了他的心。
  他的心死了,他的身体活了下来。
  只是,没了心的身体只是一个躯壳。
  萱城不愿意再去想。
  那一傍晚,他就靠在苻坚的肩膀上,苻坚背靠在柱子上,不知过了多久,南岸才过来,看到他们这一副情景脸上乍然一惊。
  阳平公,陛下对你没?
  萱城打断他,你这人,你八卦什么,好好的,来,跟我把他搀回去。
  苻坚或许是真的太累了,竟然一直没醒,萱城极力否定这个不切合实际的想法,苻坚一定能是在装睡。
  苻晖干脆搬出了皇宫,他去拜别了荀皇后,又拜别了太子。
  苻宏说,晖弟,你真要去皇叔府上学习?
  苻晖点头道,嗯,皇叔已经让我拜了邓羌为师,我要去邓羌那里学习兵法,在皇叔府上学习政务。
  你学习兵法可以,可你跟着皇叔学习政务做什么,晖弟,我是太子,我要帮助父皇处理国事的,你还是别去了,皇叔我总觉得他不对劲,没什么好心思。
  太子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皇叔一心为了国事,你不要乱说。
  苻宏斥他,你才乱说,我告诉你,皇叔从洛阳回来我就觉得他变了,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可苻晖坚持要搬出去,太子哥哥,等我在皇叔身边学习期满了,我再搬回宫住,你是不是想我啊,才不想让我出去住。
  切。苻宏摆手,哎,算了,你去吧,每日你记得进宫来问安,皇叔总是不守礼,我怕他带坏你,快走吧。
  苻晖抿嘴笑了。
  萱城看着苻晖搬进府中初时也是一惊。
  苻晖这人做事有点腐儒的味道,总想按着书本上的东西去遵行,看似正确,实则愚蠢。
  而且他的性子中带着些女性,总是文弱多了些。
  那好,晖儿,既然决心跟着我一起学习,住进府来也好。
  这样,苻晖的事情是完完全全的安排妥当了。
  正月十四的时候,离上元节还有一日,苻宏修建新太学的任务也开始了,苻睿征调兵力五百协助,兄弟二人做起事实来有模有样的。
  太学的规模已经初显来了,苻坚便正式下诏,在长安城大力推行儒学,征召儒学名士来太学任教,不论年龄高低,只要经过了三轮面试合格者便可正式在太学教学了。
  苻坚是最后一轮的考官,他似乎很享受儒家的这套东西,王勐说过的他都一丝一毫的延续了下来。
  萱城是第二轮的面试官,他考的很简单,只要四书五经的内容熟记于心,并有教学经验者皆可通过。
  初论的面试是筛选儒家之众,要求面试者必须是儒家人物,认可儒家学说,认可儒家的代表学术。
  道家和墨家法家的那些理论此次都不在征召之中,有些人明明是一套一套的道家理论却也来面试,有些人讲着韩非子的法术势也来应诏。
  萱城没淘汰掉的,苻坚在最后一轮的面试中也淘汰了法家和道家之人。
  事后,萱城与苻坚讨论起这次征召太学老师的事,萱城其实是认可法家和道家的理论的,诸子百家,皆有道理。
  而且其实在苻坚这个年代,法家的学说更加合适,只是王勐推广了儒学那么久,好不容易秦国国内是一派儒学景象,苻坚那么的崇拜士族,萱城怎可去阻碍。
  儒家思想统治了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社会,从游牧民族到封建社会过渡的时期,学习儒家的学说,这是必不可少的。
  苻坚是一个深谋大略的帝王,他知道想要的是什么。
  上元节过后,扩建后的太学便正式进入了修建期间,长安城内已有的太学已经在大力招生了,只要是年满七岁的世族男子都可入太学读书。
  萱城觉得如果只限制在世家大族之中,那扩建太学似乎就显得没那么必要了。
  于是他提议,除去世家大族,庶人子弟年满八岁也可入太学读书。
  苻坚是惊讶的。
  孔夫子兴起的私学招收的都是一些世族子弟,庶民也可入学读书,那似乎一切就变得没有礼仪纲常了。
  萱城道,我们兴儒学的目的在于教化百姓,化民成俗,其必由学,以后我们国内的每一项政令的推行都要经过儒学人士的传播,皇兄,你不是想要向晋朝学习吗?晋朝如今是门阀制度,可晋朝的庶民也是入了私塾的,我们既然推行了儒学,又这么费尽心思的扩建了太学,那理当做的比晋朝好,我们的儒学推行好了,谢安还不得过来看看。
  苻坚和谢安,互相吸引互相崇拜。
  苻坚同意了。
  于是,这推行儒学之事就这么推展开来了,无论世族还是庶民皆可入太学读书。
  到了建元十年三月份时候,扩建太学的任务正式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