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想是这么想着,白天的时候她还是有点不太放心,给宁则然发了一条试探的微信:你在忙吗?
  腊月二十五,宁则然的小姨一家五口从m国飞过来了,包括表弟夏瑾生,宁则然的父母宁辰东和郑晴也从军区大院里回来了,加上宁家三兄弟,偌大的别墅顿时热闹了起来。
  小表妹薇薇安才十五岁,但在m国牛奶和牛肉的滋养下,已经出落得玲珑有致、肤白貌美,她的性格外向,宁则然一到家,她便迫不及待地扑上去想要拥抱这位一年没见的大表哥:“大表哥,终于见到你了,我好想你啊。”
  宁则然的眉头一皱,往旁边让了让,早有准备的宁霁然替兄抱了个满怀:“薇薇安,我也很想你。”
  小姨在一旁笑了:“都说了则然不喜欢别人碰了,你偏要去自讨没趣。”
  “我不相信,三表哥说你有女朋友了,难道你也不拥抱你的女朋友吗?我要让她好好管教你。”薇薇安嘟起了嘴。
  宁则然森然瞟了宁霁然一眼,宁霁然立刻举手投降:“我什么都没说,是她自己瞎猜的。”
  郑晴对那个在别墅里住了半年的女孩早有耳闻,意味深长地朝着自己的大儿子笑了笑,宁则然对母亲回了一个笑容,泰然自若。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午饭,餐桌上热热闹闹的,说着国内国外的趣闻,而宁则然照例并不多话,只是偶尔简单地应上两句。
  手机震动时,他正在吃最后的一份香煎鳕鱼。
  “大表哥,你手机响了。”薇薇安坐在他对面,急急地提醒。
  宁则然没说话,依然慢条斯理地吃完自己的一份,然后把餐具一放,用餐巾仔细地擦干净了手,这才点开了手机。
  把微信看了两遍,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几天没见,想他了吧?
  都会主动发微信联系他了。
  看来,偶尔的小别很有必要,要不然每天在一起,还享受不到小情人这样的依恋。
  他思忖了片刻,回复了一句:不忙。
  言菡的回复很快就来了,好像一直盯着微信在等着回复似的:嗯嗯,不忙就好,别累着了,我在家里,有事情的话叫我。
  宁则然哑然失笑,盯着那两个“嗯嗯”看了好一会儿,仿佛看到言菡乖巧地缩在他怀里点头的模样。
  “咳咳。”餐桌上传来两声轻咳。
  宁则然抬头一看,宁辰东在首位不满地看着他:“吃饭玩什么手机。”
  宁霁然幸灾乐祸地笑了。
  宁则然轻描淡写地道:“我吃完了。”
  这个意外的微信,让宁则然原本想抽空和言菡过一晚的心思淡了淡,既然要“小别”,那就索性“别”个彻底吧,等过了年,初三初四空了的时候再把她接回来。
  年三十的时候,宁家的老宅热热闹闹的,宁浩中今年八十了,身子骨还很硬朗,拄着拐杖走路带风,声如洪钟。
  宁则然领着这一房的小辈给老人家敬酒,宁浩中乐呵呵地喝了一杯,顺口道:“则然,你也快三十了,一个人逍遥得差不多了,我等着抱重孙子。”
  宁霁然和宁徐然朝着自家大哥看了一眼。
  宁则然不动声色地道:“爷爷,我现在挺好,没心情找个管我的。”
  宁浩中瞪了他一眼,威严地道:“我看是差不多了,过完年我就开始替你物色。”
  宁则然无奈地道:“我有数的,爷爷,您就别替我操心了。”
  这个长孙除了有些不爱亲近人的洁癖,其他的从来没让宁浩中操过心,尤其是在操控宁氏集团这座商业航母上,宁浩中现在基本只是挂个董事长的名号震震董事局的那帮子老家伙,其他的都可以放心地交给宁则然了。
  既然他这么说,宁浩中也就不多啰嗦了,这个长孙,他放心。
  亲戚们都难得一聚,年夜饭吃到了快九点,年纪大的长辈这才感觉到撑不住了,各自散去。
  回到别墅,宁则然洗漱完毕从浴室出来,发现两个弟弟正在房间里等他。
  “给我拜年?”宁则然擦着头发随口问。
  宁霁然有点不太高兴:“哥,你要结婚了,小菡怎么办?”
  “谁说我要结婚了?”宁则然反问。
  “你刚才不是答应爷爷了吗?”宁霁然悻然道,“你可得把小菡安顿好。”
  宁徐然在一旁静静地开口:“就算实在撑不住,也得找个合适的。岑静静太刻薄了,林珏总爱两面三刀的,保不住背地里对小菡来阴的,我看还是秦筱茗好一些,虽然有些大小姐脾气,不过性格还算温柔。”
  他说的这三个女人都是宁家的世交,和宁则然的年龄相当,是比较合适的联姻人选。
  宁则然有些意外,宁霁然和言菡相处得不错他知道,没想到向来寡言淡漠的宁徐然居然也这么替言菡考虑。
  “行了,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爷爷那里我会安抚,你们就别操心了。”他淡淡地道。
  外面的鞭炮声渐渐密集了起来,半空中不时地有烟火绽放,璀璨而绚丽。
  宁则然拿了手机坐在了露台,倒了一杯酒,年三十的夜晚,夜幕上没有月亮,只有零散的几颗星星挂在半空。
  手机不停地震动着,一些好友、世交、亲戚陆续都发来了祝福的短信,他随意扫了扫,一眼就看到了言菡的头像。
  新春快乐。
  小情人发了四个字给他。
  才四个字。
  这是在埋怨这段时间被他冷落了吗?那就应该知道撒娇多和他说说话。
  宁则然的嘴角一勾,回了一句:在干吗?
  言菡:陪我妈看电视呢,还在抢红包。
  宁则然想象了一下言菡缩在自己怀里看电视、抢红包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心痒痒的,可惜了,现在言菡不在他身旁。
  不过,抢红包干什么,抢来抢去也就几块钱而已。
  他随手给言菡发了一个红包,写了数字八千八百八十八,点击发送。
  系统提示:你发的红包超过两百元限额。
  两百块的红包还发什么,宁则然生气地点击了取消,继续聊天。
  宁则然:过年去哪里?
  言菡:给外公外婆、爷爷奶奶拜年。
  宁则然:想我吗?
  对话框里没有动静,只有别人发的信息震动还一直传来。宁则然几乎可以想象,他这个脸皮薄薄的小情人在手机的另一头红着脸咬着唇的窘迫模样。
  言菡:想。
  宁则然:有多想?
  言菡:我们这里放鞭炮了,你呢?
  话题转移得相当生硬,宁则然想了想,算了,不逗她了,等过完年在床上让她亲口把这些话在耳边说上几遍。
  宁则然:放了,你喜欢?
  言菡:喜欢。
  宁则然:多买点放。
  ……
  不远处,有人接二连三地放起了彩珠筒,夜空一明一暗,煞是好看。
  如果言菡在这里,这夜色和烟火想必会更美。
  宁则然抿一口酒,打下几个字,再抿一口,又打下几个字。
  忽然发现,这样一个字一个字地聊天,也并不像从前想的那样无聊,别有一番意趣。
  第35章 野姜花(六)
  没过年的时候盼着过年, 真过年了也没什么大意思。
  大年三十言菡看电视刷红包, 群发了微信、qq的祝福消息, 又更新了一条祝福新春的微博。也不知道为什么,宁则然破天荒地在微信上和她聊个不停,到了后来, 她拿着手机钻在被窝里睡着了,那“嘟嘟”的震动声都没能把她吵醒。
  大年初一早上,言菡跟着父母去给沈安川的父母拜年。
  沈安川的父母对儿子的再婚原本是挺高兴的, 然而嫁过来没两年,蒋湄就动了这么大的手术,娇弱得好像一碰就碎,当时蒋湄病危住进icu后,二老的意思是沈安川照顾到这种程度也算是仁至义尽了,索性放弃治疗或者离婚算了, 但沈安川并没有答应, 所以后来就算是蒋湄手术成功、沈安川事业见了起色, 二老也并不喜欢蒋湄,对她们母女俩一直淡淡的。
  沈柠月也来给爷爷奶奶拜年,一年就这么一次和言菡狭路相逢在沈家的客厅。
  以前这个时候,沈柠月只要一有机会就冷嘲热讽, 如果沈安川不在那就更不得了了, 指桑骂槐地一口一个小三、贱人,第一年的言菡气不过,和她争辩了几句, 当场就吵了起来。她的嘴皮子没有沈柠月溜,气得狠了也只会翻来覆去讲“我妈才不是小三,你才是贱人”之类的话,沈柠月骂起来人花样可就多多了,最后还抱着沈安川父母嚎啕大哭。
  到底是从小带大的亲孙女,胳膊肘当然朝里拐,沈安川的父母气坏了,劈头就把沈安川骂了一顿,说他们沈家庙小请不来这种大菩萨,这不是来拜年的是来讨债的……后来沈安川带着她们提前走了,连午饭也没吃。
  后来言菡就学乖了,沈柠月一来,她就和蒋湄一起躲进房间里,反正一年也就这么一次,眼不见为净,忍忍也就过去了。
  今年出了这事,言菡更不想见到沈柠月了,一到沈家就拉着蒋湄呆在沈安川从前的房间里,母女俩一边看电视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快中午的时候,沈安川在外面叫她们,这才出了房门去吃饭。
  餐桌的气氛有点奇怪,从前总爱趾高气扬说个不停的沈柠月居然没怎么出声,自顾自地低头吃饭。
  午饭快吃完的时候,沈安川清了清嗓子说话了:“爸妈,柠月,有件事情,我以前就和你们说过,现在想要再和你们强调一遍。”
  餐桌旁的人都朝他看了过来,神情各异,言菡这才看清楚了沈柠月,发现她瘦了一些,神情有些憔悴。
  “我和柠月的妈妈,是因为性格不合才分手的,姑且不说谁对谁错,可能是我不够好,但她每次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闹得天翻地覆,我实在受不了,柠月你自己心里也应该清楚,爸妈,你们那就不用我说了吧?”
  沈安川的父母没吭声,他们和前媳妇的关系的确也不好,前媳妇太泼辣,他们被指着鼻子骂过。
  沈柠月的眼圈一红:“爸,你还提这些干什么……”
  “柠月,我一直觉得亏欠你,所以在物质上尽量满足你的要求,有时候你太偏激了,我也不忍心责怪你,但现在我不能这样纵容你了,你要明白,你蒋湄阿姨没有做过对不起你和你妈的事情,你要是再钻牛角尖,我也帮不了你了。”沈安川沉声道。
  沈柠月低着头不说话了,筷子在碗里划着圈。
  沈安川的母亲不忍心了,给孙女打圆场:“好了好了,多说有什么好说的,做长辈的还能和小辈计较?”
  “妈,你别惯她了,再惯下去要闯大祸了,”沈安川打断了她的话,“柠月,这次你在蒋湄阿姨面前胡说八道,害得蒋湄阿姨住院了,还和别人一起中伤你姐姐的名誉,你欠她们一个道歉。”
  这是沈安川第一次这么严厉地和沈柠月说话,全家人都愣住了。
  沈柠月赌气地把筷子一摔:“不吃了。”
  “不吃了也要道歉,”沈安川厉声道,“你自己好好想想。”
  沈柠月张了张嘴,忽然大哭了起来:“处分消不掉就消不掉,我才不要和她们道歉呢,她抢了我的爸爸,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你们都合伙欺负我!”
  这下热闹了,两个老人一边安慰一边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沈安川气得不打一处来,蒋湄和言菡一头雾水,好一会儿才弄明白,原来沈柠月上个月的时候和一些同学在熄灯后翻墙头出去泡吧,原本这也没什么,偏生那天酒吧里打了起来,她被牵连带到了派出所做笔录,被学校知道了,学校正好在严查校风,把她们抓了典型,记大过留校察看,离开除肄业一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