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说罢便躺了下来。
  云朵移动手掌,改捂着胸口。
  那处还同擂鼓一般剧烈跳个不停,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渐渐恢复平静。
  屋子里落针可闻,连呼吸声也几乎听不见。
  她跟着卧下来,转头看向身侧。沈誉闭着双眼,胸膛起伏平稳,是熟睡的模样。
  这是两人第一次睡在同一张床上。
  即便同盖一床被子,沈誉也没有任何逾矩的地方,似乎要把‘将她完好送回家’的承诺贯彻到底。
  旁人都只道沈二爷是个纨绔,却只有她明白这人是何等磊落君子。
  她不由得羡慕起裴小姐,果然只有那样尊贵的贵女才能得以相配。
  脑中又想起今晚王后众人说的那些话,看来过不了多久这两人就要佳偶天成,到那时沈誉自会送她离开。
  届时她也不必多余,或许会和娘亲回到扬城,总之不该留下来看着他们琴瑟和鸣。
  “你不必害怕。”
  正想到伤心处,一直睡着的沈誉忽然睁开了眼睛。
  云朵只觉眼角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划过,用手一摸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泪水已洇湿了枕巾。
  她吸了吸鼻子,深厚的鼻音引得男人眉心拧了拧,轻叹了声道:“那人不过是来暗察你我感情如何,并非什么歹人。还有...”
  他停顿了下,才继续道,“我亦不会对你做什么,无论是出于何种顾虑,你都不必担心。”
  分明说的是宽慰的话,云朵心底的酸楚却越来越浓,更汹涌的泪从眼角落下。
  她暗骂自己只会哭,也想止住,奈何情绪崩塌得彻底,哭得更加凄惨,连身子也止不住地开始颤抖。
  沈誉嘴唇动了动,半撑着上半身就要起来。
  却被一只潮湿的手抓住。
  云朵抬起头望着那个模糊身影,哽咽着开口道:“我...我只是有些怕黑...”
  沈誉只庆幸被子还算厚。
  借着微弱月光,能看到身侧的人满脸的泪。
  自她嫁过来,还从未哭得这样可怜过,连抓着他的手心里都是泪水,就像是被抛弃的孩子,茫然又无助,紧紧抓住唯一的依靠。
  他低下头,看着那只纤瘦的手,养了这么些日子,指腹的薄茧终于消退,光滑柔软地和自己的手背碰在一起。
  明明抓着的是他的手,却好像连心也被一并攥紧。
  云朵的哭声渐渐弱了。
  心底有个声音越来越响,大声痛骂着她不该说谎,也骂她不知羞耻,竟因为不想让男人因误会而离去说了这样不要脸的话。
  沈誉是她灰暗人生里从不曾窥见过的一抹光亮,若她从未见过,也许尚能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
  可现在她见过了,甚至还不可救药的爱上,即便沈誉对她从未动心,但若能从这人身上获得一点点微弱温暖,即便是以后离开了,偶尔回忆起来,日子也不会那么苦。
  男人还是没什么反应,仍默默地看着自己。
  云朵难堪地低下头,五指也渐渐失了力气,松开主动伸出的手。
  她怕再僵持下去,自己还会恬不知耻地说出求他留下的话。
  那只大手却突然反过来将她住。
  更温热,也更粗砺的手覆在手背,指头一点点将她手心的潮湿揉开。
  接着,男人抬起另一只手。
  指节微曲,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动作极尽温柔,像是怕碰坏了什么脆弱的瓷器,珍重又小心地呵护着。
  云朵湿润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眨了眨,豆大的泪珠又垂了下来,滚烫的滴落进那只温热的手心。
  沈誉不厌其烦地再次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再开口时,是连自己也没发觉的温柔。
  “不怕,我在呢。”
  男人的声音就响在头顶,似轻缓的风拂过,将云朵一颗潮湿的心渐渐熨烫。
  她再不敢轻易抬头,只能呆呆地坐着,感受着沈誉把自己揽进怀里。
  和梦里一样宽阔的怀抱。
  不,还要更温暖,胸口真实有力的心跳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传到耳朵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甘松香味,一点点抚慰着她的灵魂。
  云朵一时分不清是不是还在做梦,只因沈誉不忍心分出的一点怜悯,她就无法抑止的颤抖。
  如果是梦,她愿意就此溺毙其中。
  那只拭过泪珠的手移到脑后,轻柔地抚过零乱的头发,微微停顿,抬起又落下,缓慢有节奏地拍了拍。
  “这么怕黑,回去后得将你那些话本都扔了。”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像带着笑,说话时喉结微微震动,若有似无地掠过额头,引得怀里的人又是一阵颤栗。
  “怎么和简儿一样。”沈誉垂眸,看见一对不安濡湿的睫羽,语气更软了几分,“和你一样胆小爱哭,有空我带他来见你。”
  云朵眼中的泪渐渐止住,思绪也一点点回拢,脑中混沌也迅速散去,却还是抬不起头来。
  她刚才都做了什么...
  不过奇怪的是,男人并没有及时她将她推开,两人就这么在床上抱在一起,宛如一对亲密的眷侣。
  屋子里早已恢复安静,能清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还有沈誉迅速有力的心跳。
  云朵没听过这么快的心跳,又不敢抬头确认。只要一旦离开,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能这样靠在男人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