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三头妖将一起呼啸,各自从地面下,抽去阴河黑水,没用多久,三头妖将就纵了一条大河,在地面上蜿蜒游动,肆虐四方去了。
  陈七带了貂雪,鸾兮,猪九罡和天蛊仙娘四人遁回了玄英山。首先瞧见的便是李玄一的法力生出变化。李玄一被净火红莲污染了法力,经过这么多时日,全身的法力早就涓滴不剩,都转为那一股奇异的法力。随手一挥,便是无数净火红莲翻飞。
  陈七本来就是想要害人,此时见了李玄一的法力变化,心头也有些吃惊。他本来以为,那红莲邪佛十分古怪,说不定李玄一的法力探入进去,便要被红莲邪佛给生吞了。他上次去试探,就险些如此,没想到李玄一似乎有些因祸得福的模样。陈七心头暗忖道:“这却是古怪,上一次红莲邪佛,险些把我法力吞了,这一次却怎么大方起来,不吞李玄一的法力,反而有所馈赠?”
  这种变化,已经超出了陈七的想象,他一时也寻不到答案。
  二百一十四、救苦救难
  李玄一见陈七等人回来,亦复有些吃惊,他做下了见不得人的勾当,虽然别人都瞧不出来,只以为他原本就有这压箱底的本事,但是李玄一却知道,这件事一定瞒不过陈七这个原主人去。他本来是想用隐藏的一种手段,收了陈七的金刚塔,结果却得了净火红莲,比预料的还要好,心底已经存了念头,要是陈七翻脸,他也不怕跟陈七放手施为。
  陈七却不是李玄一想的那样,见了这位少年炼气士,挥手便有无数红莲,夹杂红莲净火,法力比前恢宏壮大,不但没有什么不爽的样子,反而有几分惊喜之色。陈七在天马山就学会了心底所想,脸上不会表现出来,此时当然不会把心头真正的情绪,弄得形与表面。
  李玄一见陈七做出这等表情,心头也颇古怪,想要等陈七问起,自家好有些解释,顺便也问问,这些净火红莲的来历。他却没有想到,陈七只是做出这一幅惊喜的表情后,就再也不提此事,就如不知道李玄一运使的法力,居然是从他的金刚塔中得到的一般,反而把在阴河中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陈七等人在阴河下的经历,也算是曲折惊险,更有三头妖将之事,登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就连李玄一也被这件事绊住了心思,再也不去想,陈七为何不来问他,净火红莲法术的来历。
  陈七虽然不知李玄一为何忽然得了红莲邪佛的宠爱,不但没有吞噬他的法力,反而成就他炼成这么厉害的法术。但是他却深知红莲邪佛的厉害,这尊邪佛被金刚塔镇压,也不知有多少年了,还是法力无边,邪威浩瀚,哪里是寻常人可以招惹?陈七半点也不忌都,也不敢去学样,也试试把红莲净火引来烧身,只是抱着旁观的眼色,想要瞧一瞧李玄一如何下场。
  原本陈七等人一去,玄玄派和罗浮六女,扬州四英等人就都变得忐忑,直到李玄一使出了这净火红莲的法术,众人才安心下来。此时陈七等人归来,玄英山上众人登时宽心,尤其是陈七得了至秽黑莲,此物最能克制阴河中的阴兵,这些人只觉得玄英山再也不会被攻破,似万旗,万芳等人,却又开始担心起福阳府的安慰来。毕竟扬州四英也好,罗浮六女也好,家中都在福阳府城远近,许多亲戚,许多朋友,相熟的人物,如何肯不担心?
  只是陈七和李玄一,护住了玄英山,暂时抽身不得,他们才不好说明。此时见陈七归来,又得了一件利器,李玄一的法力也瞧来深不可测,等陈七略有闲暇时,万芳就偷偷跟他说了,求陈七带了他们会福阳府。
  陈七开始也未曾料到,阴河泛滥,居然如此势大。还以为撑上一回,就有人来解决。玄英山虽然是玄玄派的根基,但是却是也没什么可困守的价值。也就是一条玉脉,算是玄玄派立派的根基,可是再继续溜下去,玄玄派中的存粮,饮水都要告罄,守住这座山峰已经没有了太多意义。
  万芳跟陈七谈起之后,陈七便动了心思,立刻就去寻李玄一和夏玉娘,说起要大家一起搬场的事儿。
  夏玉娘如何不知道,玄英山已经快守不得了?陈七来问她,夏玉娘自是没多少坚持,李玄一更是不会介意,是否把玄玄派的基业都抛了,反正玄玄派也不是他家的基业。三人只是略略商议,便定下了计较,由李玄一出手,分了数百朵净火红莲,加上他的八素云旗所化云团,把玄玄派的许多窖藏,还是门中弟子,一起都收了。
  至于扬州四英,罗浮六女这边,陈七仍旧用金刚塔藏人,几方面都商议妥当,李玄一和陈七一起撤了法术,只见围困玄英山的阴河黑水,轰隆一声,滚滚淹没了玄英山。这些阴河黑水,才不管什么山头,山峰,逆着高低,冲上了玄英山最高处,然后在滚洗下来,登时把整座玄英山淹没的犹如黑角一般,看到夏玉娘,夏绿竹,还有许多玄玄派的弟子,心头难过无比。
  不过此时也是没了办法,陈七当先,变化了火鸦,往福阳府城赶去。貂雪,鸾兮,猪九罡自是跟了陈七同行。只有天蛊仙娘见了阴河黑水这般威势,心头惦念自家的蛊神谷,她也不跟陈七打招呼,偷偷扭转了遁光,预先走了……
  李玄一虽然法力甚高,但是在福阳府城也没得熟人,知道想要安顿玄玄派众人,须得扬州四英这样的地头蛇出力。所以居然跟万旗等人,小有些交往,预先埋下了伏笔。
  陈七双翅铺开,犹如流星赶月,火光灼灼,不须数个时辰,便赶过了阴河黑水的浪头。此时阴河肆虐,已经超过了数千里,好在福阳府城稍稍远些,还未被阴河黑水波及。但是陈七赶过阴河黑水浪头的时候,这股黑水距离福阳府城,也不过就数十里罢了。这股黑水的前头,是无数百姓拖家带口,奔走呼号。
  这些百姓的家园,已经都被阴河黑水毁了,走的快的,还能挣扎逃命,走的慢的早就被阴河黑水吞了。福阳府城墙高大,许多百姓就直奔这座府城而来,还想靠着这座府城的城墙,抵挡这股黑水。但是陈七从空中往下望去,早就见福阳府城也有人在往外逃命,尤其是城中官衙,早就没了生人气息,显然福阳府的府令,太守,早就抢先一步,不住逃去哪里躲了,根本就没有想过下面这些草民如何。
  陈七见得此种情景,对李玄一说道:“还请道兄用八素云旗护住福阳府城,待我来救援这些百姓。”李玄一微微沉吟,便答应了一声好。他虽然自忖有八素云旗,化为云光,比陈七救人还便利些,但是保护福阳府城,却非得八素云旗不可,陈七手上所展露的几件法器,都不能佑护如此广大的一座城池。
  陈七也不管李玄一如何想,只把胸中火鸦放出,配合了自家炼就的乌金云光,连带三十六根紫玉简,六头王虫,许多手段一起使出,绕了福阳府城一圈,城池周围百里之内,但凡是往福阳府城逃难的人,全都用法术送去了城中。救了这许多人,陈七这才按落遁光,从福阳府城头上,往下望去。
  阴河黑水肆虐如此之久,早就变得水势滔天,从远处看来,还不过是一线,到了切近,就见得水头如潮,潮头上许多狰狞凶狠的阴兵,还有许多被阴河黑水卷起的尸骨,看起来直如幽都大开,万千恶鬼一起临世,天地间只剩下了沉沉死气,那些被救到了福阳府城的百姓,见得如此猛恶的黑水潮头,也都簌簌发抖,哭爹喊娘,许多人搂在一起,只是等死。
  阴河黑水浪头汹汹,晃眼就扑到了福阳府城下,四面八方的水势漫卷,不上一刻,就把整座福阳府城都围困住了。亏了李玄一法力大进,虽然这些净火红莲来的蹊跷,但是他运使八素云旗来,也比往常高明几分。凭了净火红莲,八素云旗,李玄一把福阳府城牢牢护住,倒也显出了手段厉害。
  陈七救了人回来,便把金刚塔放出,这座宝塔一晃,便有数百丈高大,金光四射,把八素云旗过了一层佛光,助长威力。同时陈七也把至秽黑莲放出,绕城缓缓游动,所过之处,黑水潮头上的阴兵,纷纷被吸引的自相残杀,不拘胜者败者,都被这座至秽黑莲吞了精气。
  陈七这时候,也来不及管万旗,万芳,罗浮六女,司马卓辽这些人了,把自己的法术尽情放出,四下里去抵挡阴河黑水。这一次来扑福阳府城的阴河黑水,势头太大,比淹没玄英山的那股水势,大了千倍不止。虽然阴河黑水奈何不得陈七等人,但是水势一大,光是这压力,就沉重万钧。李玄一运使八素云旗,和周围的黑水一碰,法力激荡,把层层黑水浪头阻止,登时身上就如被压了四极大海一般,纵然有陈七之助,也让这名少年道人,全身都被无边压力镇住,端坐在福阳府城头,再也动转不得,只能全力运使法力相抗。
  陈七比他幸运些,只用了金刚塔来辅助,所承受的压力稍小,但一样感觉到自家所有的法术,至秽黑莲也罢,《天皇金经》也罢,八部天龙神幡也罢,都如被山岳镇压一般,纵然还能运使,每一次转都,都要消耗巨大的法力。陈七也是这时候才知,阴河黑水一旦这般势大,想要压制就有这般难处。
  还好五眼神知道辅佐主人,加之它领悟的三种小神通,以两界十方金刚胎藏大阵为首,最善封镇,不知有多少阴兵都被这头王虫,后背上的五只怪眼所发的五彩光圈一兜,就被五眼神镇压住了,成为自家的法力源头。五眼神每镇压一批阴兵,身躯就庞大一分,晃眼就涨到了十余里长短,只悬浮在陈七的头上,比起被压力按在城头动弹不得的李玄一,陈七这里明显气派更大,许多城中的百姓,又惦念刚才陈七救命之恩,许多祈祷求肯谢恩之声,都是冲着陈七来的,一晃眼,福阳府城中,许多消息都不胫而走,陈七已经成了救苦救难的大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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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百一十五、雷光电耀十万里
  晃眼间,阴河黑水围困福阳府城,已经超过七日。
  这七日中,不知有多少百姓在城中日日祈祷,希望这股妖异的黑水能退去。李玄一运使八素云旗和净火红莲护住了这一城的百姓,同时也被无量黑水压在城头动转不得。貂雪,鸾兮,猪九罡,夏玉娘等能够飞遁的修士,都四下去营救散落在城外的百姓,就连扬州四英和玄玄派的弟子,还有福阳府城潜居的各路散修,都出手帮忙抵御黑水中漏网的阴兵。
  阴河黑水此时涨的已经比福阳府城还要高了三丈九尺,许多阴兵踏浪而来,虽然大半都被八素云旗和净火红莲粉碎,陈七的至秽黑莲绕城环飞,亦杀灭不少,但总有漏网之鱼,闯入了福阳府城,大肆杀戮。
  八素云旗虽然是一等一的防御法器,但是因为李玄一将之扩张的太大,许多地方,就不免有些薄弱,防护不周。
  陈七虽然也出力佑护这一方百姓,但是他心底却总有几分怪异之感,这七八天,他救活的人,比他当了七八年山贼,杀的人还要多出百倍。而且,因为出力最大的李玄一,被阴河黑水四面八方用来的力量,压在城头,其余人等,以他为首,所有在福阳府城的百姓心中,这个杀人如麻的小贼头,乃是救苦救难的大仙师,每日不知有多少人在为他祈祷长寿,无形中似乎增加了许多莫名的运道,就连修炼起来,也比之前顺畅,陈七本来受阻与入窍境界的太上化龙诀,似乎也因此有些进境,岿然不动的瓶颈,也似乎有些松散。
  “我的金刚塔中,有两万余口蝙蝠精,他们日日念经,让金刚塔中充满愿力,虽然大半都化为的金刚符钱,却也有许多跟金刚塔融为一体,让这座金刚塔中,自称一方小天地,修炼法术,加倍快速,领悟道行来,也比外面明悟。这些百姓的祈福,祝愿之念,似乎也能有些运用,只是……我可不懂得运使的法门啊!”
  陈七虽然觉得可惜,但是他实在没有相应法门,也只能作罢,他这几日虽然也出力,帮福阳府城的百姓,抵御阴河黑水的侵蚀,但是大半的经历,却用来钻研一门法术上。他开启了佛门口识之后,三识合一,智慧通达,本我意识能一分为七,分出七个念头来。
  上一次,陈七跟蛮牛妖将斗法,把一个念头用来操纵五眼神,领悟了些许妙处,这些日子,他都在尝试,能否把五眼神炼化为一个分身,御敌时把一个念头分化出去,驾驭了这头王虫,比自家的本身法力,可要高明的多。
  只是五眼神身躯怪模怪样,不利于法术运使,陈七想要试着把这头王虫,修炼成人身。
  其实飞禽走兽,修成人身并不难,只要打通兽身的窍穴,便可以变化人身,许多修为不高的妖怪,亦能变化人身,比如小狐狸荀玉藻,跟陈七初见时,修为比陈七还不如,就已经能变化成美貌的少女。
  但有些异兽,天生有极大神通,或者虫豸之类,智慧甚低,或者植株之属,身躯笨重,往往修为到了极高境界,可能也仍旧无法变化人身。
  天蛊仙娘也从未想过,让这些蛊虫变化人身,她操纵蛊虫御敌,反而是原形更为合用,辛神子这一脉的法术,反而略略有些,刻意压制蛊虫智慧成长,免得失去控制的倾向。这一脉的道术,最后要把一头蛊虫抹去神识,便为身外化身,成就元神之道,蛊虫智慧越低,反而越容易修炼。
  但是陈七的想法又自不同,他可没有考虑到那么深远,只是想运使法术,更加容易。五眼神周身窍穴,倒是早就打通,至于如何变化人身,也不为难,只是这头蛊虫天性被压制,加之万物生灵,总是对自己的本壳有些偏爱,所以五眼神才不能修炼人身变化。
  陈七手握四部上古道术,自然知道如何变化人身的奥妙,这七八日来,他把五眼神放在金刚塔第三层,每日都会分出一个念头,降落在五眼神识海,修炼七八个时辰。
  这一日,陈七正在修炼五眼神,忽然天边雷光大作,急电乱闪,绵延千里,就连福阳府城都被雷声震的抖动。这小贼头骇然无比,不知道是哪方修士出手,居然有如此神威。
  陈七一念生动,正修炼的七八分的五眼神,从金刚塔中飞出。五眼神在陈七的念头附体之后,便可运使五种佛门小神通,金刚三昧法和步步生莲神足通乃是陈七自修,两界十方金刚胎藏大阵和天龙禅唱为两者同有,只有金箍抽颅咒才是五眼神独门神通。
  这五种小神通,尤以两界十方金刚胎藏大阵为最强,这门小神通不但陈七也自修炼,而且五眼神还把本命法术融会贯通,几乎成了五眼神对敌的唯一手段。其他四种小神通,修为太弱,还不能应敌同级数的大敌,只能用来欺负弱小。
  五眼神此时已经演化出来身躯,四肢俱全,只是一个脑袋还宛如蛇虫,但是却更增猛恶。陈七念头一动,五眼神大步迈开,在滚滚的阴河黑水上踏浪而走,凭了他步步生莲神足通,便是万顷波涛,直如通天大路。
  陈七修为激增,又开了口识,这步步生莲神足通的缩地之能,又复厉害了些。五眼神在他的驱使下,一步便抵得上寻常人百步,倏忽间,就到了雷光大作之地。
  陈七又把眼识开了,往天际望去,却见是蛮牛妖将和武斗阴君,马头大将正指挥了手下妖兵,跟天上雷光恶斗。
  陈七可是知道这三头妖将的厉害,何况现在蛮牛妖将和武斗阴君,马头大将各有数千部下,结成了大阵,可以十数倍的增长本身妖力,陈七遇上也只能退避三舍。但是天上那道雷光,犹如撕天裂地的太阳神剑,雷光之明亮,堪堪可与天上大日争辉。一道雷光,连着一道雷光,绵绵滟滟,汇聚成了滔滔之势,蛮牛妖将和武斗阴君,马头大将手下的阴兵,纵然有阵法护持,但是在这道雷光之下,至少稍稍被雷光沾染,就是粉身碎骨,被击成齑粉。
  不光是蛮牛妖将和武斗阴君,马头大将手下的妖兵,就连他们纵起的阴河黑水浪头,在雷光之下,亦是灰飞烟灭,本来滚滚如长江大河,黑涛万顷的阴河黑水,已经被雷光击的处处见底,许多地方都干涸。
  蛮牛妖将和武斗阴君,马头大将因为失去了阴河黑水这一股力量的源头,法力也比跟陈七他们恶斗时,要衰弱许多,正拼了命的指挥手下阴兵,往福阳府城靠拢,因为只有这边,阴河黑水最为势大,可以补充他们的法力。
  陈七操纵的五眼神,虽然运使的是佛门法力,但是因为这头王虫被陈七用太秽黑光法也祭炼过,故而身上黑气闪耀,犹如雷光,看起来也颇邪气。天上那道雷光,轰杀一阵,似乎对陈七出现,亦有感应,分了一道雷光,化为雷电之鞭,从天空狠狠抽下,竟然丝毫也不容情。
  陈七心头大恼,暗忖道:“这人好生狠毒,也不问一声,就运使雷光杀我!”
  好在这小贼头也今非昔比,忙把护身的五彩光圈飞出,每一道五彩光圈,都蕴含了一座两界十方金刚胎藏大阵,迎上了这一道雷光电鞭。
  好歹陈七所附体的五眼神,也是丹成的妖虫,但是这一道雷光电鞭抽下来,势道猛恶绝伦,陈七操纵五眼神发出的五彩光圈,在这一道雷电光鞭之下,犹如泡沫般纷纷碎粉,雷电光鞭临头,竟然不曾稍缓须臾。
  陈七这才知道厉害,此人的道法惊天动地,已经是这一界最顶尖的层次,面对这般厉害的雷光,陈七亦不敢再有硬撑之念,步步生莲神足通使出,轻轻一踏,便迈出百步之外。那道雷光电鞭一下走空,登时把阴河黑水狠狠割裂,但凡是雷光电鞭所及范围,所有阴河黑水尽数被雷光蒸发,就连大地都被生生抽出一道深沟。雷光电鞭所中之地,雷光隐隐,经久不息,让周围之地,再无阴河黑水能弥漫过来。
  陈七这才知道厉害,暗暗惊道:“就算五眼神肉身强横,挨了这一记雷光电鞭,只怕肉身也要粉碎。这人道法如此高明,难道……就是青城派的来人?”
  陈七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被人杀了也是白死,便气运丹田,运起了天龙禅唱之法,高声喝道:“是哪家的道友,为何失手,往我这边抽了一击?”
  雷光之上,滚滚电耀,又复转为,对蛮牛妖将和武斗阴君,马头大将下手。天上之人,显然听得了陈七说话,再也不放下雷光来劈他,但是却也不曾理会他,态度之傲慢,比陈七之前所见过的任何一个修士,都更高了百倍。
  陈七心头怒火升腾,但是心中随即便明白,在自家的眼中,凡俗之人尽皆蝼蚁,但是在比自家更高明的炼气士眼中,自己何尝不是蝼蚁?人家劈他一击,只当作随手,杀了就杀了,错了就错了,陈七毫不怀疑,若是自己冲天怒喝,天上便会再飞下一道雷光,比刚才那一道雷光电鞭,一定要更凶横,更不容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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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百一十六、青城·赤符
  “还是我法力不济,才会让人如此耀武扬威,却不能奈他何。”
  法术修为要受道行限制,但也不是道行到了,法术就有如斯威力,也要潜心苦修,方能把一门法术,修炼到出神入化。五眼神现在有丹成的修为,按照五眼神的道行,它的两界十方金刚胎藏大阵,最高可以修炼五十四重境界,但是现在的五眼神,就算已经把本命妖法和两界十方金刚胎藏大阵合一,也只能发挥出来两界十方金刚胎藏大阵三十几重的威力。
  法术的威力,每提高一重,威力便有一番新天地,天上操纵雷光的那人,道行未必就有丹成,但是他却把雷光法术,修炼到跟自己道行相配的最高层次。故而放出的雷光,才有如此威力。
  陈七双目望天,心中百味陈杂,但是他却不能不服气。人家入道比自己久,师承比自己好,法术虽然未必比他所修的四部道诀更高明,但是修炼的比自己更深邃,所以便压了自己一头,欺负的自己没得脾气,天大地大,拳头最大,力不如人,还能如何?
  陈七看了好久,忽然一笑,心中绷紧的那一道线,忽然松弛起来。
  他现在已经不是天马山的那个小贼头了,怎么说,也已经铸就了道心,踏入了道心四境的第二道关口,若不是没有凝煞,炼罡的法门,此时也已经踏入了追求大道的康庄大路。说不定天上耀武扬威的那人,数年之后,道行就要被他追上,法力亦复超出。
  “不知什么时候,我才能凭借自家的力量,遨游九天,而不是全靠外物!”
  陈七现在真正的修为,也不过是刚刚突破感应的层次,想要驾驭狂风,须得有凝煞修为,想要踏云御遁,则要有炼罡的修为。他现在能够飞遁,除了火鸦变化之后,还有许多旁的手段,但是却已经都不是本事。
  陈七并不介意借助外力,有方便法门不用,却去追究来路,那是愚不可及的行径。但是外物再好,却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上古炼气士修道,求的是元神大道,长生不老。现在的修士,虽然已经无能踏入那等境界,但是亦要追求金丹大道,至少寿过数百,亦复为一种目标。
  陈七踏入了修行之路,亦复知道,自己想要求的是什么。他并不想修为就此止步,全靠了外物,做个纵横一时的豪强。
  陈七正悠然畅想,忽然背后一声轻笑,一个有些慵懒的声音,淡淡的说道:“凭你想要驾驭云气剑光,御遁飞天,只怕这一生都不可能了。你就是那个冒充我青城弟子的陈七么?刚才陈缘白师兄手下容情,放过了你这小贼,我便也不追究你冒充我青城弟子的事儿,只是警告你一声,敢有再犯,莫怪我青城门下,剑光犀利,雷法无情。”
  陈七骇然扭头,却见一个白衣少年,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欺近了他身边三尺之地。这个白衣少年身外有一道极细微的雷光,犹如龙鱼曼走。陈七对天地元气发机最是敏感,立刻就知道,这道细如发丝的雷光,跟这个白衣少年身上的气息紧密无间,蕴含无穷法力,正是凭了这一道细如游丝的雷光,这个白衣少年才能凌空蹈虚。察知了这一点之后,陈七心头不禁有些鄙夷,暗忖道:“也不过是借了雷光御遁,比我纵然高明一级,却也值不当如此大口气。”
  不过这小贼头,从来就不是争一时意气的人,除了淡淡一笑,连半句话也无有,这个白衣少年口气虽大,但雷法造诣,远远及不上天上那人,甚至也不见得,就能胜过了陈七所控的五眼神,所以他也就来个相应不理,把自家的态度表现的明明白白。
  白衣少年见陈七这般模样,微微一笑,抬手便是一道雷光劈下,喝道:“这小贼,好心放过你,居然还敢不服气。也罢,我就教训你一个服气。让你莫要狗眼看人,觉得我修为不如你弄的这么头破烂蛊虫么?”
  雷法为天下万法中,威力最大,出手最快的法术。
  青城派又是素以雷法著称,门中所传的道诀更是从上古道术中演化出来,在这一界的顶尖门派中,就算的青城派的传承最为故老。所传的法术威力最为凌厉,连灭情道,忘情道的法术都比不上。
  这个白衣少年更是青城嫡传,修成的上清五雷经箓,为天下雷法之冠,这一出手,念动雷起,几乎在他话音出口的当,他身边那道细如游丝的雷光,就已经忽然长大,化为雷龙直扑陈七的面门。
  陈七连两界十方金刚胎藏大阵也来不及使用,匆忙中,只能催起金刚三昧法,化为一幢护身的宝塔金光,硬生生承受了这一击。陈七的金刚三昧法只是炼气入窍级数的法术,纵然他驾驭的五眼神肉身,有丹成的修为,运使寻常法术也有些增长,仍旧被这个白衣少年一雷劈的浑身电耀,打落到了阴河黑水之中。
  陈七气闷无比,暗暗叫道:“他的法力也不见得比我高明,我的两界十方金刚胎藏大阵修为,也不弱与他的雷法,只是出手速度不及,才给他占了个出其不意。这场却输的憋屈……”陈七中了这一记雷光,忙运起太秽黑光法驱除,用了小半个时辰,才把入体的雷光尽数吞纳炼化,等他冲上阴河,那个白衣少年早就走的不知所踪。
  连番吃亏,陈七这才算是见识到,三派六道这样的顶级大派,真正的厉害弟子的风范。他跟貂雪和鸾兮相处太久,这两个女孩儿又都忽然改变了态度,让他几乎都忘记了,当初貂雪和鸾兮也知这般,睥睨天下豪杰。
  纵然是猪九罡这等大妖,在鸾兮眼中,也不过是可杀而已。
  “嘿!青城派果然势大,只是……他们看起来并不打算追究我冒充青城弟子的罪名啊?”
  陈七脚踏黑水,念头转动来去,一时也不敢确定,青城派为何会有如此作派。就在陈七想着,是该回去福阳府,还是继续看看周围境况时,忽然他瞧到了阴河黑水上,飘着一道赤符。陈七心中一动,探手招来,这道赤符落入他手中,立刻演化出来许多人物,内中的主角,多半是道装少年,偶然有粗豪大汉,黄衣女冠,却也一看都是道门中人。这些人走街串巷,其中许多景致都是陈七熟悉,正是扬州八英各自的府邸。
  陈七悚然一惊,这才知道,青城派看似不怎么在乎,但是却暗中早就把他的底细打听清楚。到了最后,这道赤符演化出来几行考评。
  兹查有名为陈七者,为天河老祖道书得主,虽有冒充青城弟子,并无劣迹,也无败坏本派名声,可由本门弟子酌情警告,若是屡教不改,方可斩杀当场……
  “这是特意留给我看的么?”
  陈七嘿然一笑,忽然想到一件事儿,暗忖道:“这么说来,我报复扬州八英的事情,青城派可没查出来。想来青城派的弟子,法力再高明,也不会知道天马山有个七寨主,当年为扬州八英为民除害,还留下我这个余孽。我报仇的时候,又不曾鲁莽,不然我受的还不止一记雷鞭,一道电光这么简单……”
  陈七久做山贼,知道名声的重要,不管一座山贼做了多少坏事儿,只要打出替天行道,劫富济贫的旗号,多少也能得正道人士高看一眼。若是大寨主愚昧,纵然做个些许好事儿,但是却忘了宣扬,名声臭了,迟早要被人杀上山来,把他替天行道了。
  他当初寻扬州八英报仇的时候,想要报仇个舒爽,杀了这八个仇家,还要占了他们的家产,夺了他们的妹子,后娘什么的。却没想到,因此给自家积攒了一份好名声,就此躲过了一场劫数。扬州八英虽然已经死了四个,但都不是他下的手,所以扬州八英剩下的四个,还有扬州八英的亲眷,也都不曾把这个仇记到他头上。反而是陈七收了卢红英修道,又跟万芳关系暧昧,给他加了许多好名声,让青城派的长老,在查之陈七的一应行为之后,做出了这最为轻飘的决断。
  “青城派!好大的名头,可是我现在也算是有些本事,还真不屑借用了。也不过就是以后对万芳交代有些难,她可还以为我是青城派弟子哩……不过万芳现在人都已经是我的,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算我骗了她,她也只好当作无奈,揭穿了也没得怎么。扬州四英那几个货,迟早也要一一去死,更不必去担心如何解说了。”
  陈七一声清喝,念头脱体,五眼神失去了束缚,便化为一头身子扁平的怪蛇,腾空飞回了福阳府城。
  既然青城派的人已经出手了,这场大灾难,就有望消弭。陈七倒也不想跟青城派的人争什么风头,他只要守住福阳府城,也就足够了,对天上雷光追杀蛮牛妖将,武斗阴君,马头大将的事儿,再也不去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