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神秘老人(3)
  “不敢……”张越再大胆,再嘴炮,也不敢说自己可与大司马冠军侯骠骑将军霍去病相提并论。
  甚至,他还是霍去病的脑残粉。
  史上名将千千万,最让张越五体投地,甚至甘愿效死的人,除岳爷爷外,就是霍去病了。
  不过,此事也给了张越一个启发。
  “我或许未来该回溯《战争论》的内容,将之翻译成此时之文字,使天下人皆读之……”
  毫无疑问,《战争论》是后世西方最重要的军事著作,甚至可以说整个近现代军事史上最好的军事著作!
  它直指问题核心,直接揭露了战争的本质。
  若可以提前两千年,使之出现在中国,那么必定彻底改变世界!
  老人却还沉浸在震惊之中。
  断匈奴右臂,乃是国家的国策。
  既是国策,自然是秘而不宣的。
  至少,不到一定级别的人,根本接触不到这个计划。
  然而,就在这长安城外的南陵县,他却从一个十几岁的年轻人嘴里听到了这个朝堂谋划了数年之久的战略计划。
  错非这个年轻人穿着朴素,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子弟。
  他几乎都要以为,朝堂有人乱泄军国之事了!
  “后生,老朽听你说: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战争是政治通过另一种手段的解决,政治是目的,而战争是手段……这话是你自己想的?”老人轻声问道,但语气之中,却带着些许的质疑。
  这是他多年屡试不爽的手段,也是被坑的太多,自然磨炼出来的应对之法。
  基本上,近年已经很少有人可以在他这里占到便宜了。
  “不敢瞒长者,这些确实是晚辈个人的一些浅见……”张越自是不怵,这些话的作者的祖宗都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
  “哦……那想必,你还有不少类似的想法喽……老朽生平最爱的便是听年轻人说事……”老人轻笑着道:“后生如是不嫌弃老朽,不妨说出来听听,如是说的好,老朽便举荐后生为南陵县今年的秀才……”
  “秀才?!”张越听到这个词语,心脏都不争气的跳动了一下。
  汉之秀才,可不是后世科举考试的最底层。
  所谓秀才,出自《管子》:农之子常为农,朴野不慝,其秀才之能为士者,则足赖也。
  翻译成通俗的话说,就是农民的儿子,有优秀的才能与非凡的能力,生而知之,任何事情都可以做的特别优秀人才!
  在如今,秀才与孝廉、贤良、方正,共同组成了汉室察举制度的系统。
  自有举秀才以来,但凡被举者,至少一个县令是跑不掉的!
  而整个关中,一岁秀才、孝廉、贤良、方正的名额加起来,不过二十个。
  至于南陵县,已经整整十年,没有出过秀才了。
  上一个秀才,还成为了南陵的耻辱。
  甚至是整个天下的耻辱!
  若有一个秀才身份在身上,那么,无论是儒家,还是公孙氏,都不可能在轻易动他了。
  只是……
  一个非儒生的察举制度之下出来的士子?
  上一个这样的人,恐怕还得追溯到二十年前,大将军卫青举荐咸宣。
  张越虽然有些不太相信,眼前这个老人,能有这样的能力,可以顶着儒家和公孙氏给自己按一个秀才身份。
  但,多结善缘,多交朋友是对的。
  况且,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这样一个非富即贵的老人,能够愿意听他说话,听他阐述自己内心的志向,本身就已经弥足珍贵了。
  如今可不是三四十年前,那个百家争鸣,百花齐放,贵族竞相笼络人心的时代。
  现在,儒家独尊,买方市场早已经变成了卖方市场。
  儒生们说你是小人,你就得是小人!
  连个辩驳的余地也没有!
  张越于是笑道:“区区小子,偶思之言,能得长者喜欢,自当言无不尽……”
  “善!”老人眼中露出欣赏的眼色。
  他就喜欢这样的年轻人。
  旁的不说,这个南陵的黄老士子,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锐气、风采和言行,让他想起了,黄老学派鼎盛之时的那些人杰。
  他可没有忘记,曾几何时,整个帝国的框架,都是黄老大臣设计的。
  哪怕是如今,这个帝国,也依然留有着他们的政治遗产。
  原本他还怀疑,这个年轻人,恐怕是从别的什么地方,听到或者说抄到这样的话,就拿在自己面前来献宝了。
  但,看他反应和态度,完全不像。
  且,他能坦然面对,并且愿意与自己深入讨论。
  这就错不了了!
  在其他方面,老人可能自叹不知,但论起军事理论……他自认为,整个天下,能与他比肩的也就那么三五人而已。
  “年轻人,老朽听你说:战争是政治的延续,不知这其中,还有没有的别的说法?”
  “有!”张越恭身道:“晚辈私以为,政治是目的,而战争是手段,政治不仅引发战争,而且支配战争,故政治的性质决定了战争的延续!”
  “就如如今,汉匈战争……有人以为,这场战争延绵日久,虚耗国力,导致民不聊生,国家困顿,但他们岂知,这场战争一开始,便无法结束……除非汉灭亡或者臣服匈奴,或者匈奴灭亡或者击败大汉,否则,不可能止歇!”
  “因为这场战争,不是一家一姓之争,不是一地一时之争,而是两个民族,两个文明,两种生活方式和两种截然不同,南辕北辙的价值观碰撞在一起的激烈冲突!”
  “吾国,诸夏贵胄,右祍农耕之国,吾族,始自炎黄,自仓颉造字,三王治世,便上孝君父,下顺父母,中养妻儿!”
  “而彼匈奴者,率兽食人,无礼仪法度,父子昆仲同庐而居,逐水草而居!”
  “我们创造,他们毁灭,我们文明,他们野蛮,我们忠君孝顺,而彼辈无父无君!”
  “是故,对匈奴的战争,不仅仅是雪国耻,也不仅仅是为了报仇,而是为了诸夏民族,为了子孙后代,千秋万世!”
  “是故,晚辈私以为,当对匈奴的战争开始的那一刻,这场战争,就注定了不可能再和平收场,汉与匈奴,不倒下一个,战争不可能结束!”
  “因为,此乃政治的性质,决定了战争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