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恶龙以为我俩真有一腿 第100节
  遮挡人视线的阵法破开,面前的宫墙消失,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出现在云柠眼前。
  顺着小路走过去,某个角落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云柠眸子骤然一亮,快步朝那边走去。
  热气腾腾的温泉池上方,白雾缭绕,岸边堆着明黄色的衣物,一道欣长的人影浸没在水中,在白雾的掩映下,若隐若现,带着朦胧的神秘感。
  云柠悄无声息地来到温泉池附近,催动手中灵力,将周围的草木又催长了许多,然后借着错落高大的枝茎,掩去了身形。
  她身后,看清了对面情形的秦溯面色骤然一沉,脸冷的快要结冰。
  求他破阵,竟是为了偷看别人沐浴。
  云柠见他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形毫不遮掩,只要有人看过来就会发现他,不由得有些着急。
  “教习。”
  云柠轻轻扯了扯秦溯的衣角,张了张口,无声喊了他一声。
  见秦溯冷着脸站在原地不动,云柠咬了咬下唇,心里急的不行。
  对面温泉池里传来动静,池中人似乎是洗好了,正缓缓站起身。
  云柠“嘶”了一声,突然恶向胆边生,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勇气,直接抱住了秦溯的腰,趁着他怔愣,直接将他拉了下来。
  身下青草疯长,柔软厚实的草甸掩去了所有的声音,只有不远处哗啦啦的水声。
  见秦溯只怔了一瞬就回过了神,云柠在他挣扎前,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食指抵唇,轻轻“嘘”了一声。
  她凑近秦溯,在他耳边小声道:“求你了教习,先不要动好不好?”
  池中人已经站了起来,正要转身,云柠连忙把视线投了过去,一时间竟也没发觉身下人身体的僵硬和脸色的不自然。
  之所以深夜来皇宫,云柠并不是要偷看人洗澡,而是想验证心中所想。
  在北望镇的时候,那棵长满毒疮的槐树,以及在陇东大院的时候见到的那些被人圈养的女孩,一个猜测隐隐在云柠心中成型,她今晚就是想过来验证一下她的猜测是否正确。
  温泉中的人缓缓转身,云柠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边,目光专注。
  透明的水珠从那人身上滑落,他的身形渐渐从池中走了出来。
  先是露出苍白瘦弱的双肩,然后是干瘦的锁骨,最后,是长着一张恐怖鬼脸的胸膛。
  云柠眸色骤然一缩。
  ******
  “当时,我离当场去世只差了一点点。”
  云柠食指和拇指并在一起,伸到了沉岐和章小小的眼底下:“就这么一点点。”
  “然后呢然后呢?”
  沉岐眼中满是好奇,追问道:“你看到那个崇真帝身上长着一张鬼脸的时候,怎么做的?一剑刺了上去吗?”
  “呃……”
  云柠想到当时自己和那张鬼脸对视上后,腿直接软了,还是秦溯出手,烧死了那个异化的崇真帝,脸上不由得有些尴尬:“这不是重点好吧,重点是我胆大心细,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最终抓住了那只病狐狸的尾巴,拯救了一个小世界。”
  “如果不是我提前发现的话,啧啧啧。”
  云柠“啧啧”了两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章小小:“那个皇帝为什么要抓那些小女孩儿啊,难道是为了治病么?”
  她刚才听云柠说,那个皇帝身体不好,三步一喘,五步一咳,病歪歪的。
  云柠想到崇真帝临死前不甘的嘶吼,脸上的笑淡了。
  那个小世界的问题其实并没有多复杂,搁云柠前世的世界,就是大型全息网游世界里的npc有了自我的意识,开始不满足于自己只是一个npc的身份,想要突破次元壁,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
  本来心中就有怨气,前期没有闹出祸端是因为即使已经发现自己所处的世界并不真实,但因为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打破这一切,也只能隐忍地蛰伏起来。
  后面被那张鬼面一拾掇,再加上有了破坏这一切的力量,心中的怨气与不甘就再也无法遏制,便直接放任它们肆意地破坏。
  崇真帝按照那鬼面的指示,在界槐前供奉金塑邪佛,抢夺界槐的生机,又给鬼面找了更多的祭品让它寄生,壮大力量。
  这些都是云柠在崇真帝留下的随笔上看到的,那些随笔就藏在他寝殿的暗格中,厚厚的一叠,看样子有段时日了。
  或许最开始的时候,崇真帝并没有视他的子民为蝼蚁,还将他们当做和他一样的“人”,可是随着鬼面的蛊惑,他越来越觉得他所处的小世界是虚假的,这个世界里的人只是衍化出来的,并没有意识。
  他们喜,他们怒,他们哭,他们笑,都是设定好的,并不是他们想哭,他们想笑,也不是他们在真的高兴,在真的发怒。
  渐渐地,他将自己和周围的“人”区分开来,越来越觉得他们都是虚构出来的,是没有真正意识的。
  他慢慢地没有了同理心,不再会共情,也越来越冷酷,越来越心狠。
  想到这儿,云柠垂了垂眸子,眼中划过一抹恍然。
  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因为看过原书,知道了整本书的走向,在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对这个世界没有一点融入感,感觉自己游离于整个世界之外,认为身边的人都是虚构出来的,将他们看做是一个个npc。
  云柠之前一直都觉得很孤独。
  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也没有人知道她的灵魂其实来自异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如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因为身边的人一直都对她真诚相待,云柠竟慢慢融入了这个世界中,渐渐开始认同自己现在的身份。
  她看着对面的章小小和沉岐,见他俩满脸好奇地看着自己,看起来对崇真帝那样做的原因十分好奇,突然轻轻笑了一声。
  “因为,”
  云柠轻声道:“他找不到归处。”
  在那方小世界里,崇真帝是如此的格格不入,觉醒了意识后,他的痛苦无人可以诉说,他的孤独没有人可以理解。
  他仿佛身处一座孤岛,只能孤独地高坐于他的王座之上,冷漠地注视着周围虚假的一切,最后慢慢陷入疯狂。
  幸而,自己不是他。
  也不会成为他!
  ******
  妨水汀。
  秦溯面容冷漠地看着对面的裴清予:“界槐是怎么回事?”
  “九个小世界,为什么她会正好去了最底下那一层?”
  裴清予满脸无辜:“如果我说,这都是巧合,世界也是随机分的,你信吗?”
  秦溯嗤了一声:“你说呢?”
  裴清予摊手:“事实是,这一切确实都是巧合,小云儿恰好就被分到了那个被污染的小世界,恰好遇到了被污染的界槐,恰好那时候你也在。”
  “不过,在我这儿都是巧合,在九灵境那儿,或许是它有意为之,这也说不定不是?”
  他轻轻笑了一声:“毕竟,旧主来了,总要见上一见的。”
  闻言,秦溯轻皱了皱眉,眸色渐渐暗沉下来。
  *****
  虽然已经将双生并蒂莲的子株种进了秦溯的体内,自己受伤他也不会好过,但是第二节 的魔修课云柠依旧不太想去。
  虽然小命暂时得到了保证,一时半会不会轻易和自己分开,但是云柠还是想尽量减少在秦溯面前晃悠的次数,最后时间长了,他忘了有自己这么个人,以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最好。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大家都朝前看,别再揪着过去那点破事不放了嘤。
  云柠磨磨蹭蹭地来到学宫,又一次坐到了上一次坐的那个“动漫主角宝座”,力求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和上次一样,秦溯又是踩着点过来的,他前脚刚进学宫,后脚外面的清心铃就响了。
  这次来给他们讲课的据说是魔域血宗的人。
  和合欢宗那种没什么节操的修炼功法不同,血宗修炼的功法很是血腥残忍,他们靠炼化血肉来修炼,在过去,凡域还没建立的时候,很多屠村的惨案都是血宗的人干的。
  在课上的时候,那位血宗宗主并没有在意底下学子的怒目而视,言语间,对凡域的建立很是不满,觉得因为那些上古大阵的存在,他们再也无法肆意地屠村屠镇,修炼功法,而且每次进城的时候,他们头顶上方都会出现红光,城里的凡人一看到那红光,就会躲的远远的,有些胆子大的,会偷偷躲在角落里朝他们丢臭鸡蛋。
  因为锁灵阵的存在,他们身上的修为被限制在了炼气境,神识也受到了限制,根本没办法找出那个朝他们丢臭鸡蛋的凡人。
  说到这儿,血宗宗主简直一肚子气。
  他甚至大言不惭地说那些凡人能成为他修炼的养料是他们的福气,像一些气血虚,身材干瘪的,就是求着他炼化他都不屑一顾。
  云柠本来躲在角落里装哑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听他叭叭叭地搁那儿逼逼了半天,期间那股普信的臭味熏的她简直上不来气。
  云柠脑子一热,毫不客气地开口:“既然你们血宗是用血肉修炼,那岂不是只要是血肉就成?像那地沟里的老鼠,夹缝里的蟑螂,草堆里的蚊子,岂不是都能成为你们炼化的材料?”
  “既然如此,又何必整日里跟个耗子似的盯着人族的血肉流口水,自己自产自销难道不是更方便?”
  她话音刚落,学宫里的学子齐刷刷地朝她看了过来,目光中尽是称赞,仿佛在说会说话你就多说点,最好出书,怼死这个老阴货。
  血宗宗主被底下的人捧惯了,几时被人这般拂过面子,脸上一恼,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他正要放出出窍境大能的威压,却在看清云柠的脸后,气息猛地一滞。
  身后那位的存在简直无法忽视,血宗宗主总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格外的冰冷,仿佛下一秒一团炽热的冰火就会朝自己砸来。
  他僵着脸,嘴角努力向上牵了牵,希望云柠能从自己脸上看出友善:“这……自、自古以来,我们血宗都是这般修炼的,从未有变。”
  云柠开杠:“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就一定是对的吗?也可能是第一个这般修炼的人恰好就用了这样的修炼方式,后面的人有样学样,传到至今,便成了金科玉律,可谁知道其他的修炼方式就一定是错的呢?”
  “不如,”
  云柠勾了勾唇,饶有兴致地对前面的血宗宗主道:“杜宗主亲自试一试如何?说不定试了之后,就发现用其他方式亦可以修炼,甚至较之前更简单。”
  “这……这又如何能试,我……”
  血宗宗主正要推脱,突然不经意间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竖瞳。
  原本到了嘴边的话猛地咽了回去,他十分有眼力劲地开口:“小友所言极是,倒也确实可以一试,诸位且等我一等,我去去就来。”
  说着,血宗宗主身形一晃,就消失在了学宫中。
  等他再回来,手中多了一只尾羽色彩斑斓的咕咕鸡。
  既然总要有一试,那血肉他得提前准备好了,万一对面那位小祖宗突发奇想,一定要他炼化一些蚊子,老鼠,蟑螂什么的,他敢保证,自家尊上一定会让他炼!
  血宗宗主运行功法,只一眨眼的功夫,手中活蹦乱跳的咕咕鸡就干瘪了下去,很快就只剩一层薄薄的皮。
  这一幕实在诡异,即使只是用在一只咕咕鸡身上,都给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让人不由得想要是用在人身上……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