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打工手札 第66节
  她的长发披散,并未梳髻,额头冰冰凉凉,早已没了昨夜的滚烫。
  李佑白缓声问道:“周妙,你还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
  这就要秋后算账了。
  周妙心中哀嚎一声,现在再装失忆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她勉力露出个笑,可怜巴巴道:“记得。”
  “哦?”李佑白垂眉凝视着她的脸,见她犹犹豫豫,眨了眨眼,道:“殿下,殿下恕罪,昨夜我并非有心冒犯殿下,确实,确实身不由己。我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被打了一闷棍,去了那个什么问仙宫,殿下肯来救我,实乃大恩。”
  说着,周妙鼓起勇气,抬起了头。
  “此大恩,周妙没齿难忘,往后我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昨夜多有冒犯之处,万望殿下宽恕,原谅我吧。”
  周妙憋出了一长段说辞后,紧张地望向了李佑白。
  他的眸色清亮,直直地注视着她。
  “我原谅你了。”李佑白说。
  周妙双肩一松,正欲开口,却觉额头一痒,李佑白的指腹轻柔地扫过了她的眉心。
  温热的触感惊鸿片羽而过,不知是他的指尖发热,还是自己的额头又烧了起来。
  周妙怔怔的表情落在他眼里,李佑白不由轻笑。
  他收回了手,缓缓道:“你我既然……”有了肌肤之亲。可将一开口,却觉喉头干涩,言语艰难,他只得咽下半句没说,默了须臾,又道,“如今宫中人心诡谲,往后,你便留在留青宫中,待到……”
  周妙回过神来,忙不迭地点头:“周妙明白!”待到你登基之后!
  李佑白唇角轻轻一扬:“你日后万不能忤逆我。”
  周妙心说,我本来就没有那么叛逆,又不是嫌命长,面上又不住地点头道:“我都听殿下的。”
  晨曦的光芒愈盛,金灿灿的日光投照在李佑白脸上,他的笑意渐渐深了,颔首道:“甚好。”
  窗外艳阳下,几只湛蓝雀鸟飞过重重瓦檐,落到了碧落殿的琉璃瓦上。
  董舒娅一夜未眠,终于挨到辰时一刻,忍不住唤来青环道:“你速去寻小顺子来,我还有话要问他。”
  青环忧心道:“娘娘,时辰还早,不若先用早膳吧?什么事这样急?娘娘昨夜仿佛也没睡好,不若再睡一会儿?”
  董舒娅心急如焚,不由地喝斥道:“差你去寻小顺子,你去便是,不许多言!”
  青环愣了愣,才着急道:“娘娘恕罪。”说罢,蹲身一福,急匆匆地前去寻小顺子。
  可等到青环问了好大一圈,才晓得小顺子今日天还没亮时,就被打发出宫去推粪车了。
  “当真?”董舒娅一听,先是不信,转念一想,却又心惊。
  青环点头道:“千真万确,不敢欺瞒娘娘。”
  董舒娅思索片刻,催促道:“快,伺候我梳妆,昨夜陛下许是受了惊,我得去宝华殿一趟。”
  辰时三刻未至,董舒娅便已到了宝华殿外。
  皇帝发了痰疾,罢朝三日。
  皇后也正病着,宝华殿里正是用人伺候的时候。
  丽嫔今日得了消息,一早便来了宝华殿外候着,见到董舒娅,登时来了精神,笑道:“好稀奇,娴妃娘娘竟也来了。”
  平日里,娴妃可从不来宝华殿凑热闹。
  董舒娅急欲查明昨夜问仙宫中到底出了什么事,看也不看丽嫔,只对门边的宦官道:“劳公公传话,臣妾欲见陛下。”
  宦官面露为难道:“回禀娴妃娘娘,陛下昨夜喝了药,尚在安睡,孟公公嘱托过,不许任何人打扰。”
  董舒娅垂眼,又问:“公公可知,昨夜阖宫要捉刺客,那刺客如今捉到了么?”
  宦官脸上一僵,忙摇头道:“娴妃娘娘饶了奴才,奴才哪晓得这些。”皇帝还在昏睡,刺客一事,暂且不了了之了。
  谁都不是傻子,烫手差事,谁应啊。
  董舒娅心中不由一落,一双柳眉随之蹙拢。
  “娘娘,今日这是怎么了?”
  丽嫔被她冷落了好一会儿,心有不甘,问道,“莫非娘娘是忧心陛下?这倒难得。”
  董舒娅横了她一眼,便转身走了。
  离了宝华殿,她心中依旧七上八下,不知道她交给小顺子的差事他到底办没办,小顺子人也莫名其妙地出了宫。
  她索性吩咐青环道:“去典茶司将周妙唤来碧落殿。”
  青环心中大惑不解,只是个茶女罢了,娘娘何苦跟她一般见识。
  青环有心再劝,可见董舒娅面色沉沉,只得又将话吞回了肚子。
  周妙不在典茶司,周妙往后都要长留于留青宫中掌茶,不可离宫。
  青环去过典茶司后,回到碧落殿,战战兢兢地说罢,根本不敢抬头细瞧董舒娅的脸色。
  只听耳边“啪”一声响,她抬眼望去,只见桌上的一只白玉茶瓯被董舒娅猛地掼到地上,摔得粉碎。
  “凭什么!她凭什么!”
  小顺子没办成他的差事?
  怎么周妙还会在留青宫里!
  董舒娅起身,团团转了两圈,脸色又青又白。
  青环立在眼前,吓得一声不吭。
  董舒娅走到门边,深吸一口气,咬牙道:“许久不曾见皇后娘娘了,我须得去请安了。”
  “娘娘?”青环怯怯道。
  董舒娅回身,脸上露出个笑容来:“皇后娘娘向来不喜欢我,我若再不去,她兴许都想不起来我这么个人了。”
  青环一听,更不敢接话。
  董舒娅抬头望天,已快日中了。
  她于是吩咐膳房备了一碗羹汤,一并送去坤仪殿。
  刚走到坤仪殿门口,恰逢殿门内转出来几个人影,正是陈风推着李佑白出来。
  李佑白坐于木轮车中,一袭锦衣,发竖紫玉冠,看模样也是将从殿中问了安出来。
  董舒娅生生顿住了脚步,脸上又惊又喜,却见他并未转开视线,像往日一般错身而过,而是扬手令陈风停了下来,竟对她淡淡笑道:“娴妃娘娘今日好兴致,亦是来坤仪殿请安?”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董舒娅抿唇答道:“许久不曾来拜见娘娘, 未曾想遇见了殿下。”
  李佑白脸上的笑意未散:“母后今日疲乏,已用过午膳,睡下了, 娴妃娘娘改日再来罢。”
  董舒娅看他难得的和颜悦色,心中自是欢喜不已,可转念又想,李佑白是不愿她见皇后, 难道他猜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是了, 皇后不待见她, 自然不会待见那个与她相像的茶女。
  李佑白自幼便养在皇后膝下,样样都好,皇后绝不会容忍他将这样一个人放在身边。
  董舒娅想到这里, 心中一紧, 莫非李佑白真的那么在乎那个茶女么?
  “殿下今日亦是请安么?”她试探地问道。
  李佑白疏淡的目光凝视着她的脸,不答反问道:“娴妃娘娘今日脸色青白,是昨日扰了安眠?”
  董舒娅只觉那目光隐含审视, 令她不由瑟瑟,只道:“是不曾安眠。”
  李佑白听罢, 视线却落到了她身后的青环身上:“娴妃娘娘若想安眠,兴许不该多饮浓茶,不若差太医院的人奉些安神汤剂, 省了次次往典茶司去, 娴妃娘娘以为呢?”
  董舒娅脸色骤然一变, 他知道自己差遣青环去典茶司唤周妙了!他难道也知道了昨夜的事?
  她心慌地别过眼去, 嘴角扯出一抹笑来:“殿下所言极是, 今日便不叨扰皇后娘娘了。”说着, 转回了头, 仓促而去。
  “青环?何人是青环?”留青宫中,周妙听了茶官吴冀的话,疑惑地问道。
  吴冀解释道:“青环,碧落殿娴妃娘娘的宫娥青环。”
  午时将过,吴冀自典茶司来送茶,又带了几樽泥炉和两把紫砂茶壶,见到周妙,便将青环一早来典茶司唤她的事说了一遍。
  周妙不解地想,董舒娅的人,又来寻她?
  难不成又想难为她?
  周妙问:“你如何同她说的?”
  吴冀笑道:“还能怎么说,自是实话实说。”说话间,她不由地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起周妙,脸上表情,惊叹有之,好奇有之,终究忍不住问道,“你昨夜便没回典茶司,一直在留青宫中?”
  周妙想起李佑白说过昨夜之事万不可声张,于是颔首道:“正是,一直在留青宫中。”
  吴冀又多看了她一眼,心叹,各人各有造化啊。
  过了一小会儿,殿外便传来了李佑白回宫的唱声,吴冀告了辞,周妙轻振衣袖,自端了茶盏去前殿相迎。
  李佑白坐定后,挥退了众人,只留了桌边的周妙。
  周妙眼巴巴地等他缓缓饮过一盏茶后,见他抬眼一笑,道:“你有话要说?”
  周妙心说,废话。
  今日一早她就想问个明白,可李佑白要去坤仪殿请安,才断了话头。
  此刻,四下虽无旁人,周妙依旧压低声问道:“殿下明鉴,可晓得昨夜到底是谁敲了我一棍子?”说罢,她不由地摸了摸自己脑后勺的肿包。
  李佑白抬手道:“你坐下罢。”
  周妙道了一声谢,才在桌畔落座。
  身侧的李佑白却忽而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登时吓了周妙一大跳,她情不自禁地要起身:“殿下?”却被李佑白按住了右肩。
  “还疼么?”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