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
  但她和西岭春接触的不少,怎么就没发现?
  这也怪自己太过凉薄,只顾着套信息,从来都没想过问一问那奴隶的名字。
  不过,单单以秦清止的能耐,即便不诓骗西岭春,回头想要找出少卿也是易如反掌,他之所以这么做,估摸着是想支开两人,以便更好的施展。
  如此看来,衍微道君的实力不俗。
  而衍微道君静观其变,许久才一甩浮尘:“敢问道友高姓大名?”
  “在下秦钺,道号清止。”两人的修为境界差不多,是以秦清止也没有太过客气,直截了当地道,“秦某从北麓远道而来,不过是为了寻找门下几名失踪弟子,对穹苍并无恶意。”
  “你带走谁都可以,但你身后那名小修士,必须留下。”
  “哦?不知小徒何以得罪了道君?”
  衍微道君神色一紧,有此人在,想要杀她已经没有那么容易,稍一思量,哼道:“她假冒之人,乃是我琰国储君未来道侣,总要给咱们一个交代。”
  秦清止眼眸暗沉:“我这徒儿,可曾说过一句她是谁?”
  衍微道君微微一愕,蹙眉道:“看来,秦道友是打算护她到底了?”
  “秦某就只一名入室徒儿,不护着她,还能护谁?”秦清止原本心里便憋着口气儿,越发懒得同她虚以委蛇,心念一动,直接祭出自己的本命真元剑,“赢得过秦某手中这把剑,秦某同小徒的性命,一并由你处置。”
  “果真爽快。”
  衍微道君亦是一挥手,祭出自己的本命法宝,“既然谈不拢,那便用实力说话。”
  夙冰躲在秦清止的防护罩内,神识一探,衍微道君手中的法宝,竟是一柄雷属性双刀。五行属性的法宝谁都能用,但一般铸造本命法宝,大都是和自己的灵根相对应。由此可知,衍微道君和拓跋战一样,极有可能拥有一条雷灵根。
  识海内飞快闪出一个念头,夙冰脱口而出:“千万不要动手!”
  一名小小的筑基中期弟子,胆敢在两位化神大能面前吆喝,先别说其他,单凭这一点儿,衍微道君都有理由弄死她,但夙冰顾不得那么许多,小心翼翼地问道:“前辈,您可是雷灵根?”
  衍微道君微微眯起眸子,并没有回答。
  但她的表情已经告诉了夙冰,确实如此。
  夙冰心下一沉,上前半步,对着河灵作揖道:“前辈,我明白阮仲的阴谋了,他一早便知道琰国储君隐藏在北堂府,而衍微道君也在不远处,便先设计令我猜出宋修的身份,再故意提醒我穹苍大陆有三位化神女修。他的本意,是想以我作饵,将衍微道君引来。因为衍微道君乃是雷灵根,一旦在地宫动起手,极有可能引来天雷……”
  河灵因为仙河的缘故,一直无法被天道感应,但衍微道君一旦引来天雷,河灵便无所遁形,唯有死路一条。
  这个阮仲,果真是老谋深算。
  竟将自己给设计了!
  夙冰想想就觉得牙龈疼,此人心肠到底是怎么长的,九曲十八弯么?!
  河灵听罢,忍不住微微一声苦笑:“为了置我于死地,他还真是用心良苦。”
  衍微道君糊里糊涂,但有一点她听明白了,冷笑道:“阮仲脑子坏了么,即便本座在此地杀了你,也不过弹指一挥间,法宝都不必祭出,何以引来天雷?”
  她不懂,但河灵同夙冰心里头一清二楚。
  那日阮仲瞧见过夙冰的魂魄,心知若是危急关头,夙冰定会同她拼个鱼死网破。
  “有什么不懂的,不妨问问他。”
  秦清止同样云里雾里,不过他也没打算明白,一挥袖子,从内滚出一团黑气。
  落地后,竟是宋修。
  衍微道君面部线条紧紧绷起,拂尘一甩,将宋修勾了过来,沉声道:“秦道友,你北麓有心同我琰国为敌,是与不是?”
  秦清止摇了摇头:“他被人操控了识海。”
  夙冰手心冒汗,他是在说姻缘线?
  “嗬,是险些被你徒弟所操控吧?”衍微道君纠正道,“可惜郁儿识海内,有我琰国九位化神期大长老联手设下的保护禁制,想要夺他舍,操控他的神识,简直是痴人说梦。”
  “衍微道友有所不知,他识海中的邪物,名叫姻缘线,乃我无极大陆太古时期一位大乘期妖修前辈所制。”秦清止呵呵笑道,“化神修为以下,任凭你识海内禁制重重,也不可能逃得过。”
  衍微道君吃了一惊,还是摇头:“本座不信。”
  秦清止叹气道:“秦某出身北麓七大世家、秦氏一族嫡系一脉,恩师又是第一宗门太上长老,自幼年起,识海内的保护禁制之多,可想而知。即便如此,千年前道、魔、妖混战前夕,秦某还不是一样中了招。”
  衍微道君哑然,她眼观鼻鼻观心,怎么看,秦清止也不像在说谎。
  另一方面,从私心来说,她倒真希望宋修是被人操控了识海。
  秦清止敛了敛心思,微微笑道:“今日秦某见到他时,发觉姻缘线被人动了手脚,似乎是化神期大能的分神,当时还颇为不解,现在总算明白个大概。看来是那位阮道友,事先将自己一半分神藏进姻缘线中,趁着姻缘线的力量,操控了此人识海。”
  夙冰倒吸一口冷气,在她被掳来洛仙的时候,阮仲竟然动过她的储物袋?!
  这怎么可能?
  他手中到底有多少宝物,竟可以解开储物袋的禁制?!
  怪不得会感觉他的力量弱化很多,而且两次在王宫遇见他,总是一副幽魂状,说不了两句话便走,敢情是分了神。
  衍微道君沉下脸,正打算再次侵入宋修的识海,却见宋修恍惚着睁开眼睛,一瞧见她,立刻指着秦清止道:“师傅,此人来历不明,想要害我!”
  衍微道君望着他,眉头拧起。
  宋修不敢置信地道:“师傅,您宁可相信一个外人,也不信任徒儿?”
  能修到化神中期,衍微道君终究不是个傻子,冷道:“阮仲,不要在装了!这步棋,想必你已经盘算很久了吧?一来利用本座除掉你的死敌,二来操控郁儿,日后更得以操控整个琰国?”
  宋修脸上的讶色渐渐散去,转眸望向秦清止,微微勾起唇角:“真是百密终有一疏,眼看成功在望,你却突然冒了出来。”
  秦清止摸了摸鼻子,拱手一笑:“阮道友,不得不说一句,你这布局委实缜密,秦某佩服。只能说天不遂你愿,回头才是岸……”
  阮仲面色陡然一沉:“你!”
  衍微道君才没功夫听他抱怨,怒道:“速速离开我徒儿的识海,否则,休怪本座无情!”
  “我不离开,你又能耐我何?”阮仲料准她不敢来强的,嗤笑道,“衍微,你也别怪我算计你,你若对你徒弟没有那个心思,又岂会轻易中计?”
  “够了!”衍微道君铁青着脸,一展袖子,将阮仲收进袖中,“本座现在便去王宫寻你本体,若再不出来,本座就毁了你的本体!”
  说罢,便要离开。
  想到什么,又冷冷回望秦清止:“秦道友,不知姻缘线如何取出?”
  “有必要取出来么?”秦清止讷讷道,“此毒只会令他爱上我徒儿而已,我将徒弟带回北麓,自此不再相见,相思病罢了,何苦呢?”
  衍微道君的脸已经黑了:“秦道友,本座再问一次,怎么解?”
  秦清止一摊手:“没法子解。”
  “那你怎么好了?”
  “我可没说我好了。”秦清止皱眉道,“此物早已同识海融为一体,根本好不了。”
  “但本座看你,可好的很呢。”衍微道君还是不相信。
  “只能说它的影响正在逐渐减弱。”秦清止摸着下巴,颇认真的回忆道,“当年秦某痛下决心,自碎了一颗金丹,重铸识海,从君子剑改修绝情剑,才勉强压得住。若是不信,衍微道友大可前去北麓求证,秦某绝情剑尊之名,在北麓也是颇为响亮的。”
  衍微道君气的不轻,但眼下她心乱如麻,追究他们也于事无补。
  况且罪魁祸首乃是阮仲!
  银牙一咬,化为一道红光倏然消失。
  秦清止一张玉容即刻冷了下来,声音不大,语气却是透骨的凉:“为师一早同你说,万不得已,不得使用那三件宝物,尤其是那第三件,你为何不听?”
  夙冰陡然被他气势一震,慌忙跪下:“徒儿知错。”
  不过,她心里不明白,这还不算危急时刻么?
  秦清止似是猜到她心头所思,声音冷寒中平白生出几分无奈:“你能在危急关头,留下灵息传给为师,为师心里虽然担忧,却也有一丝愉悦,这代表,你终于肯承认本座这个师傅。但你不过筑基修为,却不断同化神期大能斗智斗勇,这不是自信,乃是你从来不信为师赶得及救你们,与其寄希望于外人身上,还不如自救,是不是?换句话说,你对本座这个师傅,从来就没有信任可言,对不对?”
  字字戳中脊梁骨,夙冰脑门全是汗,伏地一叩:“师傅,徒儿知错。”
  “你我既是师徒,连一丝信任都没有,这师徒不做也罢!”
  “师傅请息怒……”
  一直未曾言语的河灵忽然一笑:“秦小友,有句话,老朽不吐不快。”
  秦清止正在气头上,被她一言拉了回来,慌忙拱手:“晚辈失礼了,还请前辈赐教。”
  河灵沉默了会儿,戏谑道:“你们人界修士,一生为机缘所虏,为了进阶飞升,亲可杀,友可叛,所谓信任……呵呵,难道不是最稀少的么?在你希望别人信任你的时候,你又何尝信任过别人,既然如此,你有何资格说教她?”
  秦清止微微一怔:“前辈……”
  “洛仙河水,乃天下间最为圣灵之地,它能感应到心魔,我身为河灵,多少也能感应到一些。”河灵淡淡道,“秦小友,你有心魔。”
  夙冰并不奇怪,修道之人,谁没有心魔。
  她总算明白,原来河灵能窥探到邪阙,凭借的不是修为。
  秦清止面上并无异样,波澜不惊地道:“愿闻其详。”
  “方才听你说,你当初曾经碎丹重修,重铸识海?”
  “确有其事。”
  “不知是谁教你的?”
  “晚辈的恩师,无极宗太上长老熙和圣君。”
  “其实破解姻缘线的法子,并不只这一种,但你师傅却为你选择了最为惨烈的一种。”河灵望他一眼,摇头道,“许是在此毒入侵之下,被你师傅发现,你识海内还有一重魔格吧。”
  ☆、73魔格(二)
  听罢河灵的话,夙冰心头陡然一沉,但秦清止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反而笑道:“前辈说的没错,的确还有另一种法子,恩师并没有隐瞒晚辈,是晚辈自己做出的选择。”
  “那你识海中藏有魔格之事,莫非,你也是知道的?”
  “晚辈自然是清楚的。”秦清止淡淡一笑,娓娓道来,“晚辈天生五行违逆,命格冲煞,据恩师猜测,许是前世所造杀孽太重的缘故,因此便为晚辈取道号‘清止’二字,希望晚辈能在大道之上,清心寡欲,行止端正。晚辈这一路修炼至化神,比之旁人波折重重,旁人是要逆天,而晚辈则是在逆命。天道犹可违,命途难揣测,能走到哪一步,晚辈也不知道,但只要晚辈于人世修行一日,便不会轻易放弃。”
  “天道犹可违,命途难揣测……”河灵似乎想到自己的处境,心下生出一丝悲凉,“那你心中没有怨恨么,为何你要比旁人行的艰难?”
  “请恕晚辈斗胆相问,您被封印在此,怪的了谁?”
  河灵一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