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8)
  你不是已经看过了?
  再给我看看行不?云安跪坐在林不羡的对面,声音中带着一丝软糯,让人不忍拒绝。
  林不羡沉吟片刻,挽起广袖,露出雪白的藕臂以及臂弯下一寸的朱砂一点。
  林不羡的身体绷紧,贝齿扫过下唇,云安竟然用手指轻轻抚摸起那颗守宫砂
  疼么?云安问。
  什么?
  就是,你点这个东西的时候,疼不疼?
  林不羡摇了摇头,回道:不记得了,从我有记忆起便有这颗守宫砂。
  云安发出一声叹息,收回了手,低声道:这不好,太过分了。
  可惜这一次,云安话中之意林不羡却理解不了了。
  下一秒,林不羡的肩头一沉,云安的头搭在了林不羡的肩膀上,千日醉的香气从云安的身体中散发出来,略有些灼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打在林不羡的颈部。
  云安,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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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验明正身
  即便林四小姐自幼养尊处优, 但平日里的私密之事一直都是亲力亲为,燕国女子皆是如此,如沐浴, 或者更换贴身衣物这档子事儿,都是不假他人之手的,贴身伺候的丫鬟也不行。
  所以, 活了二十年的林四小姐,有生之年第一次与旁人如此亲密接触。
  云安的身上散发着千日醉甜腻腻的香味, 发烫的身体不住地释放着热量,传到林四小姐的身上。
  就算已经知晓了对方女子的身份, 林不羡还是因为这种陌生的感觉局促了一番。
  林不羡坐在床上,云安跪坐在她的面前,头枕在她的肩膀上睡的很熟,毫无知觉。
  只要林不羡稍微抖动肩膀, 就能让云安的身体倒下去, 脱开自己。
  可是
  林不羡想到对方与自己一样,都是女子,便怎么都做不出这样粗鲁的举动。床上撒了一些桂圆红枣之类的硬物, 这人睡的毫无知觉, 就这样让她直挺挺地倒下去,怕是要被硌疼的吧?
  林四小姐转头看了看云安光滑的额头, 这场让自己夜不能寐近一月的婚事,最终以一个自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结果, 落下了帷幕
  女子么?也好。
  自己的婚事使林府陷入了空前的危机,林四小姐早就做下定了决心,只要能渡过这场危机,自己怎样都好。
  男子, 女子,又能怎么样呢?
  女子入赘给另一个女子的事情惊世骇俗,若是传出去不仅林府名誉不保,这人说不定也会被处以极刑。
  可此时,林不羡的心中却涌出了一种,她自己都觉得诧异的安然。
  明知道这是不对的,不合礼法,甚至是有违场伦常的,她也不安,也忐忑,却也安然。
  从未有过的释怀,俨然躲过一劫的庆幸。
  女子又如何呢?
  与其委身一个面都没有见过的男子,将自己的一生交给对方,喜怒哀乐全仗对方一句话,为之生儿育女,还不如寻一个不会伤害自己的人,一同瞒天过海呢。
  这个念头不过一闪而过,林四小姐的心瞬间便被愧疚感再次淹没,偌大的林府需要一个女婿,更需要一个孩子
  林四小姐也只能努力说服自己说:权且拿这个云安抵挡一下即将归来的钟箫廷,以及他背后的尚书府吧。
  待林府的危机平安度过,自己定然会放她自由,为她恢复清白之身,赠她后半生衣食无忧算作补偿。
  至于自己么?
  早在自己从父亲手中接过林府大印,抛头露面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什么清誉可言了,再添一笔弃妇的名声,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通这里,林不羡放松了紧绷的身体,一只手绕到了云安的脑后轻轻托住,用另一只手的广袖往床铺上拂了几下,扫开桂圆,大枣等硬物,才托着云安的头,轻轻地放在了枕头上,再云安的腿也放平。
  许是酒饮的太多,云安发出一声难耐的轻哼,扯了扯自己的衣襟。
  林不羡注视了云安几秒钟,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略微嘟起的嘴唇,这些特征的确不是男子所有,又见云安在睡梦中也皱着眉头,想必是这喜服束缚的她很不舒服,于是将手伸向了云安的腰带
  次日清晨,睡梦中的云安突然感觉到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一位仙女般的女人正坐在自己的身边,目光复杂地望着自己。
  云安的大脑空白了几秒,目光扫过林四小姐右眼下的朱砂痣,心头电光一闪,弹坐起来:是你?!
  难怪云安会觉得林福很眼熟,这回算是破案了,那天自己去当剑的时候,当街狠狠踹了自己一脚的人不就是林福吗?
  还有眼前这人林不羡,也正是那天在马车上制止了一场暴行的人。
  由于那日林四小姐面覆轻纱,昨天云安居然没能立刻认出来,还是瞧见这颗朱砂痣才猛然想起的!
  林不羡没想到云安会突然醒来,眼中的探寻还没来得及收起,瞬间她便隐去了眼中的情绪,看着云安,问道:你为何要谎称自己是女子?居心何在?
  啊?云安不明就里,看着林四小姐眨了眨眼。
  林四小姐别过眼,说道:你的胸口平坦,我也没摸字林四小姐实在是说不出口,虽然她们已经结为夫妻,但昨夜云安睡着了,纵是一片好心,到底有些羞于出口。
  顿了顿,林不羡继续说道:我也没在你的身上发现裹胸布,你为何要谎称自己是女子?
  这个问题,是林不羡想了一夜也没有想明白的。
  照理说不管云安出身如何,自己已经和她结为夫妻,不论自己是否愿意,这一生都是她的人了。
  可她却告诉自己她其实是个女子,天下怎么可能有男子会谎称自己是女人呢?她又为何兜这么一个圈子呢?
  除了居心不良,林四小姐想不出别的理由。
  但昨天晚上林不羡从云安颠三倒四的话语中体会到了关心,也没有从云安的眼中读到一丝恶意,这让林四小姐猜不透了。
  云安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胸口,喜服已经被脱掉了,身上只穿着中衣,双祍微微敞开,露出一片平坦。
  云安一手捂住胸口,拉过被子盖住自己,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那模样,活脱脱的一个害羞的大姑娘。
  林不羡的疑惑更深,神情有些不自然,说道:我只是,我,既然你告知我你的身份,我便没有诸多顾忌,想着你穿着喜服睡下有些辛苦,便帮你把衣服脱了。
  哦,谢啦。云安松开了被子。
  你还没有回答我。
  云安挠了挠头,心里有些纠结,这件事该怎么说呢?但事关人家女孩子的清誉,自己顶着半张男人的皮好像是有些不道德。
  云安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说道:告诉你也行,但是你要保证守口如瓶。
  林四小姐坐直了身体,拉开了与云安之间的距离,点了点头。
  你先转过去,我给你变个戏法?
  林四小姐依言转身,云安抬手按住了自己的仿生喉结,感应器扫描了云安的指纹,仿生皮无声收回,压缩到指甲盖大小,藏在了云安的皮下。
  转过来吧。
  林四小姐转身,随后发出一阵惊呼。
  原来,云安的男子仿生皮下只穿了一件吊带背心,款式类似于女子网球运动员身上穿的那种,这是实验室的高科技轻便贴身,还有隐藏贴片功能与文胸一样。
  随着仿生皮的收回,云安身上的中衣也剥落了,此时云安的上半身除了围住胸口的那一块薄薄的布料外,再无一物。
  白皙纤细却不失力量感的手臂,平坦紧致的小腹上隐隐凸显出肌肉的线条,很淡亦很真实,清晰的马甲线,消失在红色的亵裤里
  这是林四小姐二十年来第一次看到旁人的身体,还是一副被魔鬼训练淬炼出的,几乎于完美的身体,冲击力不言而喻。
  听到林不羡的呼声,耳房内的由仪快步出来,来到门外唤道:小姐?
  云安心头一紧,一把捂住了林不羡的嘴巴,皱着眉,严肃地看着林不羡,竖起一根食指在唇边:嘘。
  林不羡红着脸点了点头,目光飘忽,不敢去看云安的身体。
  云安松了一口气,放开了手,林不羡说道:无事,你先下去。
  是。
  云安小声对林不羡解释道:我以女子之身在世上行乞诸多不易,有一年我遇到了一个机关大师,他见我可怜,怕我被歹人欺负,给我做了一张男子的皮,穿上它我就安全多了。那位大师千叮咛万嘱咐,不允许我将此事透露给旁人,今天算是对你破例了,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哦。
  林不羡抿了抿嘴唇,嗯了一声。
  这回你总相信我了吧?
  信,你快点把衣服穿起来,青天白日,成何体统。
  好了好了,你先转过去。
  林不羡转过了身体,云安笑眯眯地抬手按在自己的脖子上,重新启动了仿生皮,并穿上了中衣。
  好了,转过来吧。
  时辰不早了,我们要去给爹娘敬茶。
  行,那个我问你几个事儿?
  说吧。
  你的守宫砂怎么办?你娘会不会检查?
  此事无需你多虑,我会想办法的。
  我觉得吧,这件事你得考虑清楚了,这东西事关你的名誉,虽然我觉得这是糟粕,但还是的劝你一句。你要是自己想办法把它去了,我走了以后你还怎么嫁人呢?要是留着你打算怎么解释?
  林四小姐的目色一黯,林府传到这一代并无男丁,这场婚姻的更深层意义就是子嗣问题,若守宫砂不除,母亲必会询问起来,搪塞个一两日倒不是难事,时日久了,终是个问题。
  若是被父母知道自己和云安不可能有子嗣,宗族的那些长辈们,会不会逼自己的父亲令自己再嫁,或者过继一个男丁入府顶梁呢?
  你怎么不说话?云安问。
  一言难尽。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或者你打算如何?
  林不羡沉思良久,轻声道:既然已经成亲,这守宫砂定要想法除掉的。声音不大,却透出一股坚定。
  云安很意外,明白林不羡的打算后,问道:没了这个,我走以后你怎么办?
  那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无需费心。
  云安心有戚戚,即便林不羡的语气很平淡,她却能想象到一个失去了守宫砂的女人,未来会面对什么样的生活。
  今后再嫁人,新婚之夜落红又如何?没了守宫砂同样会被夫家看不起
  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为什么要过这样的生活呢?她做错了什么?难道身为女子便是原罪吗?
  商量个事儿,你看行不行?
  你说。
  一会儿去敬茶的时候,我主动和父母解释,就说我昨天喝多了,回房就睡了,你匀我一天,我有一样东西能把你胳膊上的守宫砂盖住,只是现在不太方便拿出来。今天晚上我们想办法弄个落红,再把你的守宫砂盖住,明天你再去给你娘检查,我那个东西用酒精一擦就掉,防水的。等以后我走了,你遇到真心喜欢的人,再和他解释这一切吧,我相信只要他看了你的守宫砂,一定会相信你的。
  虽然云安在全心全意地替林四小姐想办法,但云安所说的话,听在林四小姐耳中无异于虎狼之词,林四小姐羞红了脸,似怨似怒地看着云安。
  嗔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云安直接举手投降,回道:好好好,你就当我没读过书,不懂礼法吧,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一般见识,我粗鄙。不过这件事你一定要好好考虑,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你的人生还长呢。
  林不羡心道:这人又说奇怪的话了听她的口吻,怎么像在开导孩童?还有什么叫我怎样都无所谓?此等大事她都能如此风轻云淡,那对她而言,什么才是大事?
  林不羡试图通过云安的眼睛读到一丝答案,结果令她失望了,云安的眼中没有一丝波澜,平淡自然,好像真如她所言,这些事她根本不在乎。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奇怪的人呢?自己还从未遇过这样奇特的人。
  罢了,又何必庸人自扰,她只要愿意留下,陪自己演上一出戏就行了。
  至于云安口中的那个能遮盖守宫砂的东西,林不羡并不相信。
  你还有什么问题?林不羡问道。
  云安本想问林不羡,自己什么时候能脱身,又觉得结婚第二天就讨论这个好像不太好,改口问道:我以后怎么称呼你才合适?
  外人面前,要以夫妻相称,私下里随你。
  是叫娘子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