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 第260节
  一旁两个人安静了片刻,听谢承泽对十妹妹道了一声“雪大,你早些回去”之后,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吃完出来,我有话同你说,到天井那里等你”
  徐和修看了看身旁这两人眼前的神色,嗯了一声。
  待到谢承泽离开之后,他才拿胳膊肘捅了捅徐禾缘,道:“十妹妹,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徐禾缘苦笑:“我也不知道,以往也是这样的,但又不一样。”
  什么叫是这样又不一样?徐和修听的有些发懵。
  徐禾缘自嘲的笑了笑,道:“以往他也是这样不怎么多说话,又这么客气的,可却没有如今日这么尴尬过。”
  她很难说清楚具体哪里变了,方才的话却是也是以往的谢承泽会说出来的话,只是总觉得其中少了什么一般。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早知三年不见会这般生疏,我当初就不应该回洛阳女学呆上那么久。”
  三哥也说过这几年他同谢承泽一直走动频繁,并没有见他接触过什么女子,不是女子的问题,那或许就是许久不见生疏了吧!这也是她如今唯一能想到的解释了。
  徐和修抓了抓头发,这些事情,他还不懂,也难以理解,是以拍了拍徐禾缘安慰了她几句就要出去找谢承泽。
  收拾食盒时,徐禾缘却叫住了他,而后道:“对了,三哥,你先前说的那个乔小姐待她回来之后,记得为我引荐一番。”
  徐和修当即哦了一声,先前兄妹闲着无聊时,他便会同她说一些大理寺的事,十妹妹似乎对大理寺的案子以及那些大理寺的人和事都很感兴趣,尤其是提过乔小姐断案的事情之后,她已在自己面前提过好几次了。
  可他这记性,每次说过便忘,后来乔小姐又同张解去了山西路,更没工夫提了。
  思及这一茬,徐和修有些心虚,是以这一次答应的飞快。熟料徐禾缘闻言却只白了他一眼,而后道:“罢了罢了,早知你应了我的话不走心,待到他们回来之后,我自己上门求见便是。”
  被戳穿的徐和修也不以为意,哈哈一笑,将她送出了大理寺,而后才折返回去找谢承泽。
  过去的时候,谢承泽正站在天井处的廊下看着雪发呆。
  不知是不是最近瘦了还是因为雪天风大的缘故,被风吹得翻飞的官袍衬的他的身形看起来有些单薄和孤寂。
  “承泽。”徐和修走过去喊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近日到底忙什么?总是不见人。”
  谢承泽瞥了他一眼,道:“自是解之他们的事。”
  解之?那不就是同乔小姐有关?徐和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听到“乔小姐”三个字,本能的脱口而出:“是又有案子了吗?”
  谢承泽沉默了一刻,道:“不是。”
  徐和修哦了一声,有些失望,却还是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山西路的事在城中明着“不可说”,暗地里却有不知多少人在关注此事了。是以,一行人才离开谷口驿站不到两日的功夫,整个长安城便已有大半人收到消息了。
  冉闻步履匆匆迈入左相府。
  大雪一下多日,宫里的陛下也犯了懒,这些时日频频罢了早朝。当然,这段时日天下间没有什么事,罢早朝自也没有引起什么波折来。
  “相爷。”冉闻走入堂内,匆匆抬了抬手算作施礼之后,便开口了,“我……”
  正在堂内喝茶的裴行庭抬手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先坐下。
  冉闻见状不得已只得暂且坐了下来,而后便听裴行庭开口了。
  “谷口驿站的事听说了吧!”
  冉闻点头,道:“除了个逃走的县令之外,其余的都已经解决了。”尤其还有其中两个居然是落入鳄口,这简直是……
  冉闻叹了一声,想到那鳄鱼吞人的场面不由有些心悸,而后才看向裴行庭,道:“裴相,我早说过那个女孩子不简单。”
  裴行庭嗯了一声,道:“这一步看似平平无奇,只是借机除了几个刺客,实则已是对对方摸了个底,顺带为自己清出一条退路来。看似是磨蹭了一两天,但比起先前那一拨急急赶去山西路的委实聪明了不少。”
  冉闻知道裴相说的先前那一拨就是遇刺身亡的古将军他们,一想至此,他也有些感慨:“可惜。”
  投石问路也是一种机会,若是当真能解决麻烦,又怎会让白郅钧和那个姓乔的女孩子去?可惜的是投石问路最后还是送了命。
  “如此看来,他们此行一步一步倒是稳了不少。”他说着顿了顿,自怀里取出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件上前递到裴行庭手中,他道,“今儿一大早有人投进来的,没有署名,信里只有一个字。”
  裴行庭抽出信纸看了一眼。
  一个潦草的“安”字落于其上。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就这么一封没头没尾的信,可冉闻的神情却有些激动。
  “裴相,你看这字迹像不像一个人的?”
  裴行庭点了点头,不消他提醒,他便认出来了。毕竟这个人的策论他也看过不少了,不过相比这个,他视线下移,看向信封右下角的印戳。印戳是山西路的官印,所以这封没有署名的信是从山西路发出的。
  安吗?裴行庭看向冉闻,脸上多了几分笑意,他看向手里的信封,道:“那还真是个好消息。”
  “是个好消息啊!”听罢谢承泽所言的徐和修松了口气,道,“走在半路上还立功了。不过,鳄鱼吃人这种事你不用说那么详细的,听的怪吓人的。”
  谢承泽嗯了一声,看了他一眼,道:“虽然还未进入山西路,但初战告捷,也叫我松了一口气。”
  所以这不是一件好事吗?徐和修似是有些不明白一般看向他问道:“这样的事不必特意避讳着阿缘吧!”
  如此神秘,还当他有什么不能外道的事呢!
  谢承泽没有接话,只道:“我这几日有些忙,还要请几日假,你让她这些时日不要再来找我了。”
  又是忙!徐和修悻悻道:“你们谢家怎么了?怎的叫你如今忙的连人影都看不到?”
  他和承泽同在大理寺任职,大理寺如今清闲的人都快长毛了,自然不可能是大理寺的事情,承泽在这等时候却忙的连人影都看不到,委实叫人费解。
  “我先前见到你们谢家那位小谢大人还同小王大人、小崔大人他们在百胜楼吃饭呢!怎的你这么忙?”他念头一起,便多问了两句。
  他口中的小谢大人、小王大人和小崔大人指的是崔、王、谢三族这一辈中最为几位当家老太爷看重的后辈,若是没有什么意外,这几位极有可能是往后执掌一族的族长,位极人臣。
  谢家的是承泽族中的堂兄谢殊,王家和崔家那两位则是在吏部当职的王栩和崔璟两位大人,这几位都不忙,可见谢家没什么事,怎的承泽这么忙?
  谢承泽垂下眼睑,道:“族中大堂兄近日很是刻苦,有些许问题要请教我。”
  徐和修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谢承泽口中的大堂兄是谢家此辈最长的那位,姓谢,单名一个奕字,正正经经的谢氏嫡长出身,不过可惜,有些世族看嫡长,但崔、王、谢三族看小辈不讲究排行嫡长,而是能者居之。这位嫡长的谢奕能力有些欠缺,没有入了谢太尉的眼。
  所以,服自是不服的,但谢氏族规一贯如此,谢奕也没有能力来颠覆谢氏的族规,只能心里暗自不服。如今也领了个闲职,自己在一旁默默憋着自己的不服。
  “那是他的事,同你有什么关系?”徐和修冷哼道。
  谢承泽道:“能者居之,不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谁也不知。大堂兄自是还想趁着如今老太爷身子骨还健壮着,拼一把。”
  徐和修闻言更是冷笑了起来:“那他自己拼去,拉你请教作甚?”有的帮谢奕拼一把,还不如承泽自己上,兴许都比谢奕要强。
  谢承泽道:“我自幼颇受大伯一家照顾,大堂兄请我帮忙,岂有推辞之理?”
  想到谢承泽的双亲,原本愤懑不满的徐和修一下子软和了下来,半晌之后,他无奈的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去吧!”
  改朝换代八百年不倒的谢氏门阀里那些腌臜事比他徐氏族里多多了。
  谢承泽道了声“这几日麻烦你了”之后,便转身离开了。目送着谢承泽离开的徐和修重新转身走入大堂。
  承泽、解之一个不在京城一个分身乏术,倒显得他似个没事可做的闲人一般。所以,乔小姐,不,是乔大人什么时候回来?
  “阿嚏。”坐在马车里的乔苒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掀开车帘向前看去。
  一杆挑高的幡旗自前方的树丛深处穿出。狂风猎猎,幡旗上的“周”字若隐若现。
  第471章 行刺案
  山西路总算到了。
  从被窝里醒来的裴卿卿睁着惺忪的睡眼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而后打了个哈欠:“可以补些吃的了。”
  “没睡饱便再睡会儿。”乔苒稍稍抚了抚她睡得乱糟糟的头发道。
  前头的白郅钧同周世林正在交涉,这等时候她露面不露面就不重要了。只是……乔苒看向正对着他们这边的周世林的脸色,不知道为什么瞧起来有些凝重。
  “先前原小姐他们就是在这里遇刺的。”寒暄客套了一番之后,周世林便开口了。
  这里遇刺?白郅钧神情微怔:那不就是那位黎大人失踪的地方?
  周世林叹了口气,又道:“我总怕再出什么事来。”也因着因为那个缘故,先前古将军他们前来,他也提早出发了,只是没想到,古将军一行没有在此地遭遇刺杀,却在城中遇刺身亡。
  接连出事,却无可奈何。
  这就是山西路目前遇到的困境。
  “事情三言两语难以言明,”周世林道,“随我进城一看便知。”
  ……
  业城是周世林带兵驻扎的地方,也是此地方圆百里之内最大的城池。
  在入城之前,乔苒便没有将业城同长安、金陵以及洛阳这等地方相比,毕竟比起这些地方的得天独厚,业城所在的山西路三面环山,匪患猖獗,除之不尽。必定是不如这些地方的。
  可饶是有这样的心理准备,进城之后,她还是惊到了。
  低矮的屋舍,面黄肌瘦的百姓,愁容满面的商贩,看来看去,竟是他们这些一路风尘仆仆而来的将士看起来最为精神了。
  这样的业城,别说比起长安、金陵以及洛阳这些地方了,甚至比先前所见的被妖言惑众蒙蔽的古通县百姓,这里的百姓看起来过的还要辛苦。
  “怎么会这样?”乔苒撩起车帘的一角看着周围的百姓,几乎没有什么差异,其中但凡穿的要好些的,皆是过路手里拿着官碟的商队中人。
  比起她的惊讶,裴卿卿的反应更是如同晴天霹雳:“这什么地方?不是方圆百里最大的城池吗?这地方哪还有什么点心铺子?”
  难道在山西路这些天她都要处于无糖可吃的境地之中了?裴卿卿只觉这一刻仿佛走入了人间地狱,人如霜打的茄子一般瞬间蔫了。
  这等时候,乔苒委实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是叹了口气,道:“到行馆再说吧!”
  山西路官员为他们安排所住的地方是山西路当地最大的行馆,马车在行馆前停了下来,乔苒连带着人已经蔫吧了的裴卿卿下了马车。
  入目可见是四座四面而立的三层楼馆。
  周世林指着面前四座东南西北四向的行馆道:“北面的行馆先前来的原小姐一行已经住下了,周某这个大老粗贪省些脚力,便住了东面,剩下西、南两座行馆不知几位准备如何安排?”
  东面行馆离大军驻扎之地最近,周世林会挑这座行馆住下也不稀奇。乔苒看了眼大军驻扎之地后,对白郅钧和随同跟来的张解道:“大督护说的有理,两位身负要任在身,离大军近一些自然要方便一些。不若南面就由两位住下吧,我和这个孩子住西馆便好。”
  这样的安排自然没什么问题,可周世林却没有动,而是看向她欲言又止。
  这反应有些出人意料,乔苒打量了片刻周世林脸上的神情,才笑着开口道:“大督护,可是西馆有什么问题?”
  问题?周世林苦笑了起来:“这么安排自是好的,只是西馆……”他看着女孩子含笑的神情,终是张口说了出来。
  “古将军他们遇刺就在西馆。”
  原来是遇刺的地方。
  乔苒恍然,大抵是觉得她和裴卿卿两个女孩子住在西馆不大安全吧!这般一想,她便笑了,而后道:“大督护多虑了,不安全的不是地方,是人。”
  若是有人想要对他们动手,不管呆在哪个行馆里都不安全,若是无人想要理会他们,便是住在大街上都安全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