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元四郎见兄长来此,又说了这样的话解围,不觉大为感激。兄长是元家长子,身份尊贵,他开了口,别人自然也不能说什么了。
  元斐心里这个别人自然便是章爵,他认为章爵无礼,十分冒犯。
  一瞬间,谢冰柔却从章爵眼底看到了愤怒的凶光,仿佛极不乐意见到元璧做这个主。
  她下意识往左侧一移,可接着左边脸颊就听到刷的一下风声,谢冰柔耳边嗡的一声,面颊跟耳朵都微微有些刺痛。
  是章爵抽出腰间鞭子,刷的向谢冰柔抽去。
  那鞭子并没有抽在谢冰柔皮肉之上,却是几乎擦脸而过。谢冰柔并没有受伤,可是却受到了威吓。
  她那沉水般眸子透出了几分怒意,却无畏惧。
  下一刻元璧挡至她跟前,沉声呵斥:“章爵,莫要辱没了自己身份。”
  阳光下章爵容貌俊美,可这样一张皮囊却生生透出了几分戾色。他唇瓣浮起了一丝模糊笑意,手指抚摸着鞭柄,却并没有道歉意思。
  昭华公主本来对这些内宅狗血扯头花的事没兴趣,如今却不由得浮起了怒色,冷冷开口:“章爵,母亲对你的疼爱重视远胜元家亲侄,可这不是让你骄纵胡闹的依仗,更不是让你对元璧哥哥无礼。你不过是元家不知晓打哪里来的外侄,竟敢对元家长子如此的无礼?”
  章爵却含笑:“那元后为何偏宠我这个外侄?莫不是因为我更出息些?”
  昭华公主为之气结,手掌都禁不住轻轻发抖:“你放肆!”
  章爵是个战斗力很强的人,他唇角带着淡淡笑意,眼底却不由得透出了戏谑:“是臣下失言了。是了,我方才说的也不对。历来卫尉,惯例是后戚心腹担任。大兄在宫里混几年资历,自然能靠恭顺勤勉升做卫尉,皇后如此垂顾,为元家大兄铺好路,这份心思在这里,又怎么能说是偏宠于我?谁不知晓元家大郎才是吃得最好。”
  “而大胤成立三十载,历代中尉都是有军功方能领职。我为中尉司马,为求上进,自然要操劳费心,克力勤勉,多做些实实在在的事。不过阿爵忠心,从不觉委屈,所以元后也会怜我几分。”
  章爵善于摆布口舌,又什么无礼的话都能说出口,昭华公主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元璧性子沉静,面上倒没有什么怒色,只沉沉说道:“既身为臣子,便不要妄议皇后。”
  谢冰柔心想,元璧倒是好脾气。章爵那些张狂遇到这位元家大郎就好似捶在棉花上一样。单单看着,元璧倒是个情绪情绪极稳定的人。
  谢冰柔这样想着时,却不想章爵锋锐目光却落在了自己身上。章爵不理睬元璧,却点名点在谢冰柔头上了:“谢五娘子,你今日来梧侯府是为了卖好,但倘若当真是我阿姊所为呢?”
  这个问题章爵之前问过谢济怀,谢济怀哆哆嗦嗦,答得也不好。
  谢冰柔方才还险些被章爵一鞭子打中,出了一身汗。不过她也没见得怕的,只几步踏出来,这样子落落大方:“回章大人,我来梧侯府不是为了卖好,而是为了寻出真相。至于如何裁断,是廷尉府的事,又或者要陛下和皇后来决断,那自然与我这个查案的女娘没什么关系。”
  章爵似微微有些惊讶,旋即脸上生出了一抹忿色。谢冰柔善于察言观色,也不免思索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此刻章爵把玩着那条鞭子,倒是没有再拿来抽人了。他冷笑:“这回答倒是妥帖了许多,就是有些不知好歹。”
  众人见他这么纠缠,也禁不住升起了一缕厌意,偏偏又拿章爵无可奈何。
  这时,伴随浅浅车行声,一道微暗的男子响起:“好了章爵,不要闹了。”
  听着那梦里不知听了多少次熟悉且陌生的声音,谢冰柔不觉背脊一寒,就好似一条冰凉的蛇就这般爬过了自己的后脊。
  梧侯府过两日才做寿,可小卫侯却也来了。
  昭华公主本来满脸愠色,此刻却不由得一怔,于是飞快侧过头去。
  卫玄车驾虽未逾越,却已尽规格之内的奢华。
  他全家被屠尽,父皇让他承袭了阳羡侯,食邑两千户,又在京中给他修建了府邸。所以卫玄年纪虽轻,却极之富有。
  侯国不似诸王封地,也没什么封地内任命官吏的权力,但两千户的赋税就是卫玄的私产。每年属于卫玄的租税、贡赋、徭役等,都会从当地千里迢迢辛苦转运至京城,送至陛下给卫玄修建的侯邸之中。
  那自然是一笔极大的财富。加之如今卫玄是太子近臣,以后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卫玄说话时候撩起了一截车帘,他今日着玄衣,上绣着蟒纹。昭华公主看不清他面孔,却见他手掌如苍劲的梅枝,十分坚韧有力,只是苍白了些。
  章爵虽有些不乐意,但他那样的人竟没反驳卫玄的话,一时竟安静下来。
  第015章 015
  昭华公主倒是并不意外。章爵曾经做过北宫舍人,又是太子党羽,跟卫爵有一种隐晦的上下之别。
  她见着卫玄已把车帘拨开,招来章爵来跟前,低声密语说了几句话。昭华公主知晓卫玄心机深,也不知晓卫玄又在谋划什么,不觉为之气闷。
  然后昭华公主的目光又不觉落在卫玄身上。上午的阳光微润,落在卫玄面颊之上,卫玄面颊虽有些苍白,却容色极盛。卫玄不知晓在跟章爵说什么,面色微肃,眼神极是认真。昭华公主对于两人交谈并不感兴趣,左右无非是些勾心斗角。